那是一具被凍死的屍體,藏在灌木叢深處,已經面板已經變成黑色,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從破爛的衣著和骯髒的外貌,似乎是個有著精神疾病的流浪漢,死前的表情猙獰,頭發髒亂打結,在寒冬裡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破外套。褲子也爛了好向個洞……這些只是匆匆一瞥就能得出的結論,那屍體的慘狀也不能讓人細看,太駭人,尤其在是這種深夜裡,彷彿是從地獄裡丟擲的惡鬼一般。
月然躲在王峰的身後,探頭看了個大概,她不敢看的太清楚,怕晚上回去做噩夢,於是不停的問王峰,那人……那屍體什麼樣子?真是的凍死沒有外傷嗎?你能看出死了多久嗎?群裡的其他幾個人一起看著警察來勘察了現場,最後把屍體抬上警車拉走,兩個報案的人被請上另外的警車回警局做筆錄,大家就只能散了,月然走之前,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王峰,那眼神的意思就是:你是警察啊,你要知道真相。
其實王峰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他對其他警察表明身份,搭車一起回到東城區公安局,這是一座三層的小樓,有停車場和裙樓圍城一個大院,此時樓上樓下稀稀落落的燈光亮著,有幾個值班的民警守在這裡。
因為出警的警察初步判定是無名人氏的意外死亡,而不是謀殺,所以並沒有驚動警局很多人,屍體被例行公事的放入停屍房,等明天進行法醫屍檢。例行公事的筆錄和走程式,看到一切都不出所料,王峰並沒有在一樓逗留很久,他和兩個認識的民警打了招呼,讓他們開啟二樓的保安門,他上了二樓。
這個地方他很熟悉。小時候經常來玩,因此認識了一些老警察,長大後偶爾有公務來辦理,和同齡的幾個同行也混熟了,出入如同家常,所以他到二樓,徑直走向走廊的盡頭,那裡有個辦公室,他很久沒去了,大概有四五年吧,上次進去還是他剛剛從警校畢業,來這裡領入職通知,進了這間辦公室,來聽“入職教誨”……
“局長辦公室”。王峰敲門。裡面傳來低啞的聲音,“進來。”
局長辦公室裡燈光明亮。二十個平方大小的屋內陳設簡單,一對沙發椅,一排書桌,一株高大盆栽後面是辦公桌,桌子上面一堆資料夾,資料夾後面坐著一個中年男人,看到王峰進來,從椅子上站起身,一張兇悍的臉上露出笑容:“小峰,怎麼是你啊。”
此人濃眉突眼,大鼻闊嘴,身材不高卻很寬厚,正是趙南在別墅黑屋裡遇到的那個人,在明亮的燈光下,他的臉並不像趙南看到的那般兇神惡煞,而是很霸氣強悍,他名叫王求實,是王峰的親叔叔,任東城區公安局的局長職務。
“叔!好久沒見您了,今天路過,上來看看。”王峰見到叔叔也很開心。
“好啊,好啊,快坐快坐,我們是好久沒見了!”
王求實用紙懷給王峰倒了杯熱水,兩人坐在沙發上聊了幾句家常,他們都知道此時此地不是聊家長裡短的地方和時間,王求實問起了王峰今晚因為什麼事情過來,當知道了原因,他面色凝重的說:“嗯。我知道了。這人可能是失蹤人口中的一名,我有空讓他們去仔細查查。”
隨即他看著王峰,猶如看著調皮的孩子,調侃的說:“你還是小時候那種樣子,對什麼都好奇,什麼事都要知道來龍去脈。怎麼,現在工作順利嗎,有什麼難解難辦的事,要請教你叔?”
王峰知道叔當警察幾十年,經歷風雨險阻無數,在江湖中摸爬滾打練就一身偵探破敵的好功夫,從他小時候,就把叔叔當做偶像,希望有一天能像叔叔那樣強悍,入職以來,有什麼不懂不會的事情,他通常都會問叔叔,每次都有指點迷津,醍醐灌頂的作用。
“叔,如果我有預感犯罪將要發生,怎麼才能防止呢?”
王求實有點吃驚:“小峰,這不是你應該問的問題。我們警察講事實講邏輯,最忌說感覺、預感之類,何況還沒發生的……你犯低階錯誤了。”
“主要是有個朋友……她有可能會成為受害者。”王峰被批評,有些慚愧。
“朋友也是人,旁通普通平民我們不能事先保護,朋友也一樣……你是不是戀愛了?女朋友?如果把感情牽涉到辦案裡來,那是更容易犯錯。”
“不是!不是女朋友,是普通朋友。叔,你說的道理我都懂,我以為你會有更好的辦法解決這種情況呢,你說的那些話我也能說的出來。”
“哈哈,小子竟然知道說具體的情節,我看能不能說出你想要的答案。”
王峰把月然發現物流中心出現過易燃易爆品,而自己又查出幾方利益關系的事情,簡短的告訴了王求實。王求實思索了片刻,說:“你的思路不錯,但還是猜測。不是所有的利益爭奪都會有暴力犯罪,你的猜測有些太戲劇性了。你要是擔心朋友安全,除非你讓她離開那個地方,如果她沒有辦法離開,你還是擔心,你可以每天穿著警服去那個物流中心去做檢查,真有犯罪分子想要做什麼,或許被你這種施壓弄的改變計劃。不過,你這種也算擾民,萬一物流中心有人不服氣投訴你,你也只能認栽。”
王峰搖搖頭,也覺得這方法不靠譜。不過,叔叔也從側面提醒了他,犯罪可能不會發生。這只是他的臆測和想像,是他犯罪小說看的太多,把簡單事情複雜化了。
王求實站起身回到辦公桌後面。他的桌子上淩亂的堆放著許多資料夾和紙張,還有一臺電腦亮著螢幕。王峰知道這種桌面,肯定是叔叔又有大案子在查,否則不會深夜加班,不會桌子上這麼多東西。他知趣的和叔叔道別,重新回到了寒冷的街上。
夜深人靜,燈火闌珊。站在街頭王峰看著深藍色的天空,嘴裡撥出一口白色的蒸氣。想起那具被凍死的流浪漢,想起月然擔心的事情和叔叔說過的話。他腳步沉重,憂慮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