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龐隱隱約約的,讓我有些看不大清楚,只是感覺這人有些面熟。此刻天空之中閃過一道巨大的閃電,寂靜的夜空似乎被點亮一般。
在這傾盆大雨之下,我看清楚了那人的臉,那是趙珂以前的工頭。趙武三天兩頭的找人去他們碼頭鬧,加上趙文又有著兩把刷子,這工頭的領導就覺得是他辦事不利,直接撤了他的職。
當初去碼頭找胡珂的時候,這工頭就對我有著幾分意思,想讓我離開胡珂,跟了他。那是的我,愛胡珂愛的都刻到了骨子裡,又怎麼可能離開。
原以為不過萍水相逢,誰知道終究是因為我的原因,害他失了工作,落魄至此。
現在本就是冬季,外頭的氣溫凍得嚇人,雨從天空上似一盆盆掉下來絲的,總也沒個盡頭。張哥走的時候,打著傘,還那樣狼狽不堪,而這個工頭就一個人這樣孤零零的站在那裡,任憑雨水把他打了個透徹。
我本想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就這樣轉身離去。因為此刻的我,沒有收留別人的資格,自己都混的這麼慘,縱然想幫他,我又能怎麼辦呢。
只是想到胡珂離開的那一天,他曾來看過我。當時我還不知道他的境遇,只以為這工頭和趙武他們是一夥兒的,叫囂著讓他滾。
可這人也真真是好脾氣,什麼都沒說,只是借了隔壁的廚房給我煮了碗麵。當時的我已經很久沒吃過東西了,之前還被趙武他們帶人折騰了許久,見到實物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也不管是誰給的。
在我嗆到的時候,他給我倒了杯水,說他已經失去養我的能力了,但若是我實在過不下去了,就記得還有他,他還願意照顧我 。
當時他說的話我是一個字都不信,也忽略了這工頭話語之中的苦澀。
如今想來,在不知不覺間我還是錯過了很多。
他一直站在那兒,整個人一動不動的,不知道為什麼,我心底最為柔軟的地方似乎被輕輕觸碰了一下。他來到這裡,就這麼看著我,我覺得這些並非偶然。
我如今淪落成這樣,他還願意來看看我,橫豎趙武今天不在,我拎起旁邊的傘就朝著他的方向走去。
在我的招呼之下,他還是站在原地不曾挪動腳步。
這工頭如今的穿著,連當如哪些碼頭上的工人都不如,身上處處都是泥漿,看著是剛從建築工地回來的樣子。
想到他這樣,有部分原因是我害的,於是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拽著他的手就朝著店裡走去。米可兒和我一向不對盤,看到工頭兒這幅髒兮兮的模樣,下巴泰德老高,對著我輕蔑的笑道:“方露瑤啊,是不是剛剛張哥沒滿足你,你隨意找了個下三爛就準備瀉火了?”
不光是她,就連紅姐的臉上也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她阻止的工頭想要進門的動作,瞅了一眼他那破的露出腳趾的塑膠鞋,嫌棄的問道:“你能出多少錢,方露瑤可算得上是我們的頭牌了,這價兒,可是不低呢!”
紅姐的話實在出乎我的意料,我的原意只是讓他進來避避雨,誰知道紅姐一張口就把他說成了個沒錢的嫖客。
工頭的臉色此刻極為難看,整張臉鐵青鐵青地,雖然他曾經的職位不高,但也不是個屈居人下的角色。紅姐這樣的言辭,於他而言就是羞辱。
他的呼吸變得粗了起來,大手在身上不停的掏著錢,一堆零錢皺皺巴巴的,但是數額加起來也不少。
我聽人家說,這個男人如今十分的困難,這些零錢可能是他很長一段的生活費了。我急忙阻止他想把錢給紅姐的動作,我叫他進來只是想幫他一般,而絕非讓他的日子過得更為艱難的。
工頭卻是氣的狠了,並沒有理會我,把那堆零錢統統放入紅姐的手中道:“這些夠麼!”
紅姐看到這樣的情景,倒是沒有咄咄逼人,也不再阻攔他。我想著他一個大男人,總是需要尊嚴的,也不便再多說什麼,只是心裡忍不住嘆息,你這又是何必呢。
我拉著工頭一路來到了自己的房間,他站在我的忙口顯得有著侷促不安,半步都不願意朝裡面邁進。
這樣的男人,讓我感到有些莫名的心疼,我給他拿了條毛巾讓他擦擦,這雨實在太大,他渾身溼透了,要是著涼可就不好了。
只是他並沒有接過我的毛巾,只是站在門口,啞著嗓子問我:“為什麼?”
雖然工頭並沒有直說,但是電光火石之間,我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的手就這樣尷尬的停在了半空,整個人有些楞楞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工頭看著我的眼神之中,閃過憐惜,過了一會兒,他輕聲說道:“我剛乾完活兒,身上髒的很,就在門口站站不進來了,省得把我這裡弄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