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以往阮安汐從來不明確的將自己的感情或是心意說出口,就算她一直處心積慮的想“離開”,可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深處一直是存著愛意的。
之前或許她藏得太深以至於難以察覺,可現在時衍卻真真切切的明白了過來。
因為現在,阮安汐看向他的目光空空洞洞,那絲愛意已經不知去了何處。
這個認知讓時衍心底一陣陣的發冷,他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緒名為“驚慌”,一時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偏阮安汐還不放過他,彷彿好容易找到了說話的機會,便要一次性將所有的話都說完一般。
彷彿說過這次之後,便再也不想同他說一個字了:“而你卻還要偏執的要我留在你身邊,或許只是為了反抗自己的母親而已——我猜的對麼?”
“……不對。”
時衍終於從齒縫中擠出了兩個字,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啞的厲害,他卻顧不及喝口水,頭一次有些急迫的道:“你說的不對,全錯。”
全然不見平時的穩重與成竹在胸,反而像是一個急於在戀人面前證明自己的,剛剛成年的毛頭小子。
不知是被他的態度嚇到,還是因為自己好不容易弄明白的“結論”如此迅速的被反駁了,阮安汐像是沒反應過來,竟然愣愣的接了一句:“哪裡不對。”
“反抗自己的母親……呵,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時衍輕笑了一聲,彷彿現在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與靈魂,抬手捂住了眼:“我倒真希望是你說的那樣,現在也用不著體會這種……失望?”
“我從來沒有這麼失望過,阮安汐。”
沒想到時衍會突然說這些,被他點名還有些懵。
時衍卻不管她,放下手之後,視線便直直的落在了對麵人身上,毫不留情的捕捉了阮安汐的雙眸:“有些時候我以為你是明白我的心思的,卻沒想到這一切竟然都是奢望,最後落得了這麼個評價。”
“真是可笑啊,可笑。”
說話間他站起了身來,直直走到門口開了門。
他手指上血還沒止住,保鏢不自覺的驚呼了一聲,他卻疲於說話似的抬手止住了他們,站在門口好一會兒才幽幽開口:“不管你怎麼說怎麼想,身體沒好之前還是待在這裡吧。”
保鏢顯然一頭霧水,但是“待在這裡”四個字他們是明白的,意思是他們的任務依舊。
阮安汐一時覺得自己應該生氣,因為她說的話時衍好像都沒有聽在心裡,可大腦卻又自己壓住了這點情緒,絲絲縷縷的溢位些別的來。
或許是……希望?
實話說,今下午被時衍用那樣的目光掃過時她心中是有一瞬間的絕望的,這種絕望隨著時衍離開的時間越來越大,以至於她竟然當著時衍的面將這所有的心情說了出來。
像是……希望這是他們的最後一場談話,而就算他們永遠分開,也是她拋棄了時衍。
可是她所有的勇氣所有的破釜沉舟,全都在時衍那幾句話中支離破碎。
他說她錯了,他說以為她明白他的心思。
是她想的那樣麼?時衍他……也有過與她在一起的想法麼?
枯敗的心上像是被灑了一滴楊枝甘露,新生的希望探頭探腦的破開了地面。
病房門被緩緩關上,將阮安汐所有的疑惑與後知後覺的——或許還未覺的欣喜掩在了門內,而一門之隔,時衍心中思緒卻複雜許多。
有被誤解的惱怒,也有被阮安汐想法驚到後的憐惜,甚至還有“幸虧沒有挑明自己的感情”的慶幸。
阮安汐現在根本不信他,就算他說了留下她不是為了反抗時夫人,就算他說了自己是喜歡她的,只怕她也不信。
索性便先冷著她,讓她把這份被遲蔓激起來的偏激的情緒理清楚了,再說其他的比較好。
而現在他的當務之急,便是先找到小貝。
畢竟阮安汐現在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是基於“小貝失蹤”這件事之上的,就算他真表明心思對方也不一定有心思理會;反之,如果找到小貝再來與她談,就算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她也不會把話說的這麼決絕。
“哥!”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時衍下意識的抬頭,就見對面的瑪莎拉蒂降下了半扇窗戶,戴著墨鏡的顧詩正朝這邊揮手。
這會兒正是晚飯時間,醫院門口更是人流量大的時候,瑪莎拉蒂已經吸引了不少人有意無意的目光了,顧詩這一亮嗓子更是有人光明正大的看了過去。
幸而顧詩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她這身份被拍到在醫院門口可又是新聞一件,所以見他注意到之後便關上了車窗,而時衍的手機幾乎在同一時刻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