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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博雪看著師兄走,一陣落寞,心裡總是有一股愁緒說不出來。轉身對季商說:“你還不滾回你的四川去!”季商自知不是她的對手,咬牙說:“好,我回去再練二十年,二十年後我一定回來取你性命。”說完帶著所有五毒教教眾離開仙霞觀。仙霞觀觀主和其他道士跪在地上向博道謝。博雪正要扶起觀主,突然一陣奇痛鑽入腦髓,差點倒在地上。金青由一個箭步沖過去抱住她,見她面色慘淡,顯然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博雪忍著痛道:“這是老毛病了。”她自知這時修煉北冥神功不當留下的毛病,本來已有半年未發作,本以為好了,但剛才內力用多,又觸動了病根。赤松道長說:“快送她回房休息。”

這一晚三人在仙霞觀住下。

第二天大清晨,金青由不見博雪在房裡,就到觀外找她。雪剛剛下完,天地一片素白,只見她站在一棵梅樹下。梅花經過一夜的寒雪已經開放了,散發淡淡幽香。博雪衣著單薄,但看著粉紅色的梅花絲毫不覺得寒冷。金青由說:“梅花有什麼好看的,到了春天滿山遍野的山茶花才好看呢,紅的、黃的、綠的、藍的都有。”博雪轉過身來說:“真的嗎,你喜歡山茶花?”金青由說:“嗯,家裡種了很多。家裡那邊的山谷除了茶樹山茶花,一開放經山風一吹滿山都是香氣。在山坡上採茶的人聞了這香氣,也不覺得累了,幹活更有精神。”

博雪聽他講得如此美妙,便問:“我只聽說這山茶花在雲南大理長得才好看,放在你家裡種,也這樣嗎?”金青由說:“那當然。只要管理得好,它們就不會輕易死去。像有些茶花喜陰便種在陰坡,喜陽的就放在陽光充足的地方。是時候澆水就澆水,就算氣候不大同,也能活得很好。”博雪腦海裡浮現出很多山茶花,恨不得馬上飛到他家裡去瞧上一眼,笑道:“那有空我一定去看看。”金青由眼裡無限柔情看著她,說:“我帶你去。”

博雪望著冰天雪地裡的梅花說:“梅花也很好看,人們都說梅花不畏嚴寒,不與百花爭豔,只在冬天裡孤獨的綻放。”金青由說:“所以很多文人喜歡以梅詠志。”博雪說:“陪我去看雪景好不好?”縱身飛躍,翻過那些梅樹,往東邊飛去,從一棵大樹躍到另一棵大樹,書上不落下一片雪花,這分明是“踏雪無痕”的絕頂輕功,又哪裡聽得出絲毫聲息。金青由提氣追去,相差了五六丈,無論如何發力,始終追不上,於是喊:“你跑那麼快,難道不等等我嗎?”一說話,真氣外洩,又慢了丈許。博雪往後一看,見他遠遠跟在後面,躍到一塊大岩石上等他。等金青由追上,她說:“我們到了,你看!”

金青由往前看,原來眼前是一處懸崖,懸崖下雲霧繚繞,不知道有多高。遠處的山頂銀裝素裹,被雲霧包圍。冬天是冷的,吐出的氣冷卻成冰霜,落地無聲,臉也漸漸開始凍僵了,臉笑一下都覺得麻煩。金青由怕她冷,把她的手握住。博雪只顧眼前的景色,沒有拒絕。

金青由問:“名字裡帶有一個‘雪’字,你是不是很喜歡看雪?”博雪點頭說:“我是很喜歡雪,雪冰清玉潔,有誰不喜歡呢?”金青由笑了笑和她一同看雪景。山上仍是嚴寒,鳥獸絕跡,除了細微的風聲再也聽不到別的聲音。

白色的世界突然冒了出來個人影,那人影飛在樹梢從一棵樹頂飛到另一棵樹:“那是我師弟燕七無。他怎麼來了?”金青由往半山腰看去果然看到一個少年人。博雪就大聲喊他的名字,過了一會兒,燕七無往山崖這邊看去,大喊了一聲“師姐”。

博雪近半年沒有見到同門師弟,顯得有些興奮,發足狂奔下山。金青由見她跑得太快,實在跟不上,只能微微嘆著氣。過了不久博雪落在燕七無面前問:“師弟,你來這裡做什麼?”燕七無說:“是師父叫我來的。你離開玲瓏谷半年,師父不見你好生想念,他老人家有事要召集所有弟子回去。”博雪問:“師父他老人家怎麼了?”燕七無說:“師姐,師父他說有事宣佈。師父可能要回老家了。”梁博雪心中明白許多,說:“好,我跟你回去!不過你還沒有到山上來,快隨我去一趟。”

兩人往山上走。燕七無說:“師姐,我昨天在來的路上見到大師兄了,他好像傷的不輕,不知道是誰打傷的!”梁博雪心中一動,但仍面不改色,輕輕問:“他傷得有多重?”燕七無說:“好像還斷了一根肋骨。他武功這麼高,試問天下還有誰是他的對手?然後我又問他這些日子都幹嘛去了。也不說。不過我自然知道在幹嘛,只是後來五毒教的人又來追殺他,那就真的奇怪了。後來我幫他打退了那些人,就和他分開了。”梁博雪說:“原來如此。”

少時,轉入一個山坳,兩人在雪地裡走得微微氣喘。博雪忽然想起還在山崖邊上的金青由,叫道:“哎呀,我怎麼把他給忘了呢?”燕七無問:“他是誰?”梁博雪說:“待會見到他你就認識了。”忽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傳入耳中:“不用去找了,你的好情人就在這裡。”那聲音纖細,明顯是一個女生。

抬頭一看,吃了一驚,只見花影站在一塊大岩石上,用劍抵著地上之人的胸口。那人全身不能動彈,陷入雪地半尺,正是金青由。梁博雪心道:“金青由武功不在花影之下,怎麼會被她制住?”又聽得花影冷笑道:“你萬萬沒有想到當日在含山縣外的那一劍沒有刺死我。虧我福大命大,養了半年傷,終於撿回一條命!”

博雪說:“好,你沒死就好,你把他怎麼樣了?快放了!”花影嘿嘿笑道:“放了他?哪有這麼簡單的事,你殺了我丈夫,又差點要了我的命,這筆帳應該怎麼算?告訴你,你這位好情人已經中了我的無影針,快要過去半個時辰了,半個時辰之內沒有解藥,那是必死無疑。任你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得。”面目猙獰,已和一個瘋子差不多。

燕七無聽到“無影針”這三個字,登時咬牙切齒,想起那天季商的偷襲,恨不得上前把眼前這個女人給殺了,破口罵道:“賤婦,果真好卑鄙,你們這些人難道只會下毒藥,暗中偷襲嗎!”花影說:“五毒教既然名字中有五毒那自然是會用毒才是。我們五毒教行事向來如此。姓梁的,我知道你武功極高,但我想你想要在片刻間救下他,又要解毒,我看那是辦不到。”說完放聲大笑,而且比以前笑得更厲害。

燕七無對博雪說:“那無影針發射時難以察覺,毒性強烈,師姐,要救他不可多等啊!”眼前之事極為棘手,但她反而冷靜下來,想著救人的辦法。花影扔過來一瓷瓶,說:“你喝了它,只是天一神水,此乃毒性最強烈的毒藥,常人服下一滴立刻全身爆裂而死。你喝了它我就放了他。”梁博雪揭開瓶塞,立即聞到一股刺鼻的酸味。

博雪高舉瓷瓶,將天一神水倒在雪地裡,正色道:“要喝你喝!”花影大怒就要一劍刺入金青由心口,忽然一陣白雪揚起,花影身子像紙鶴一樣飛出數丈,翻過山脊,滾下山坡去。博雪飛身跳上岩石將金青由抱下,放在雪地上。燕七無問:“師姐怎麼辦,沒有解藥!”博雪在一旁不耐煩罵了一句“別吵”,燕七無素知師姐有能耐,但無影針之毒猛烈,實在不知道是否能應對。

只見博雪拿出一把薄刀片,在金青由左手脈門的靜脈割出一條細口,流出毒血。接著又在他胸口的膻中xue、後心的至陽xue上各擊了一掌,一刻鐘過去,金青由這才醒來。梁博雪見他醒來,鬆了口氣,問燕七無:“師弟,有沒有大黃丹?”大黃丹是一種龍眼大小的黃色丹丸,能解百毒,延年益壽,起死回生的功效。如此重要的丹藥,燕七無隨身帶了幾顆。

燕七無遞過一粒黃色的丹丸,博雪接過把它碾碎,再用手捂熱雪,讓金青由和雪水一起服下。金青由仍是半昏半醒,梁博雪右手掌抵住他的後心,體內的真氣源源不斷一樣流到他體內。少時,金青由頭冒熱氣,全身大汗淋漓。到了這裡金青由的所中之毒已經被逼出體外,終於完全醒過來,只是身體甚是虛弱。燕七無怕他著涼,脫下自己的貂皮大衣給他披上,和師姐一起扶著回仙霞觀。

金青由躺在被窩裡,耳邊響起一個溫柔的聲音,那聲音似乎沒有太多喜悲卻有太多感慨。睜開眼見梁博雪在面前,籠罩在一片煙霧中,看得不真切。但聽得她說:“我要走了。”他覺得事情來得太突然,便問:“現在就要走嗎?”博雪點點頭,想到要分別,心裡也是很難過。金青由說:“來得太快,怎麼像是在夢裡。博雪說:“你不是在夢裡,是真的。我要走了,師父那邊有事。有你弟弟在這裡,我就不怕了。”她把自己的發簪放在金青由的手裡,一邊說:“你要是想我就拿著這個東西到玲瓏谷找我。”金青由用力點點頭卻不能起身,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房間,又把門輕輕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