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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梁博雪扶百靈師太回禪房,替她包紮傷口。百靈師太受傷不輕,但仍強留住一口真氣不倒,說:“你這次真的是闖上大禍,五毒教我早有耳聞,可不是這麼好招待的。你啊,今晚收拾好東西趕緊走!莫在這裡再添麻煩!”一聽師太要趕人,她心裡高興至極,因為終於不用聽講授無聊的佛經了,可是轉念一想,又不能答應了,唯恐五毒教的人不信守承諾,再次上山尋晦氣,因此說:“我不走,我剛到這,您老人家就要趕我走啊!”百靈師太冷哼了一聲,略帶幾分憤怒,說:“你把麻煩都帶進白雲庵了,你要是不走,他們明天再來,將庵裡的十幾條尼姑的性命搭上,也將我的性命搭上,你才高興,是不是啊?”梁博雪心中師太並未生氣,只是為自己好,一吐舌頭,撇嘴說:“我不走,我要是走了,誰來保護你啊!”百靈師太說:“你搶了冰光劍就是攬了一籮筐的麻煩在身,不僅是五毒教的人要追殺你,其他黑道白道的人也要為了這把寶劍追殺你,到時候你武功再高也打不過他們啊!”梁博雪說:“我只是想借來玩玩,師父沒給我配什麼寶劍,我就玩玩。”

百靈師太沉思半晌,似是追憶往事,然後柔聲說:“你師父門下的弟子個個博學多才,你也極是聰明學了不少東西。今天看你一出手,我當然知道你的武功無人能及,可江湖險惡,人心叵測,你又這般不知天高地厚,遲早要吃虧。還是聽我的吧!這把劍來歷不明,別人可能會為了這把劍設計害你,知道不知道?你闖下禍,可能還會連累你的師父,你知道不知道?”梁博雪聽她苦口婆心勸自己,卻仍是不已為然,說:“哪裡有這麼嚴重,不就是一把劍嗎?一把鐵鑄的劍,能掀起多大的浪?”百靈師太見她仍是這樣,也不生氣,說:“這把劍來頭也不小,說起來這把劍倒還有驚天地泣鬼神的來歷。你要是讀過《兵器譜》就應該知道這把劍排在第三位。”梁博雪答說:“習武之人大多會幾種兵器,說到兵器自然要讀《兵器譜》一書,而這書我自然是讀過的。”百靈師太點頭說:“好,那你說給我聽聽。”

梁博雪眼睛一轉,憑她過人的記憶力回憶起《兵器譜》上的介紹,念道:“三國吳王孫權曾以精鋼煉成六口寶劍。這六口寶劍皆以其刀刃紋理命名,分別是白虹、紫電、辟邪、流星、百裡以及青冥。其中白虹劍便是人們口中俗稱的冰光劍。”百靈師太點頭說:“說得不錯,冰光劍正是這把白虹劍。千百年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得到它。武林是腥風血雨的地方,有一口寶劍防身往往能增加自身的實力,因此覬覦這把劍的人實在不少!”梁博雪弱弱地說:“我知道了,師太。”百靈師太怕她只是隨口敷衍,說:“你要是不聽話,我就寫信告訴你師父。”她一聽見“師父”二字,立即怕了,連忙喊道:“別!別!別!我聽您的話就是了。”她已包紮好,也再沒別的事,然後恭恭敬敬地退出房去。

回到房間往牆上一看,冰光劍不見了。

百靈師太盤腿坐著,剛剛閉上眼睛,就聽見有人匆匆忙忙跑進來。便一睜眼,緩緩道:“慌慌張張地,怎麼樣了?”梁博雪說:“哎呀,不好了,那口劍不見了!”百靈師太聽見兩個同音字,眉頭一皺,問:“什麼見不見了,這麼拗口?”梁博雪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百靈師太瞭解,不慌不忙長“哦”一聲,說:“怎麼會不見了,是不是被誰偷了?”梁博雪說:“是被偷了,但不知道是誰偷的。”百靈師太沉吟道:“嗯,是啊,有時賊心難防,這也難怪。”梁博雪說:“那怎麼辦,現在寶劍被偷了,但那群惡人還以為在我們手上,那我們應該怎麼辦才好?”誰知百靈師太好像故意一般,說:“丟了就丟了唄,還能怎樣?你也不用太慌張。這樣吧,你先住下,我幫你找找。”

這樣也未免太不放在心上了,要是像師太這樣慢慢地找,八成找不回來。於是又是難過又是無奈,說了幾句,眼見師太合了眼,不理世事,便離去了。

這日深夜,梁博雪遲遲不肯入睡。想起今天冰光劍無故失竊之事,輾轉難眠。她記得之前是把劍放在桌子上,然後才掛在牆上,沒想到出去不久,回來後就不見了。又以為是落在某個角落,半夜起來點亮蠟燭,翻遍了整個房間,仍是尋覓無果,最終只能躺在床上幹嘆氣。心想:“我離開時並未鎖門,小偷要進來拿自然是很容易,我這麼不小心,也難怪會掉。這裡是山上,庵裡人不少,小偷應該很少光顧,一定是有內鬼。就那麼幾個姑子,會是誰,但我沒證據,也不能這麼隨便猜測。”想到了這裡,長籲一聲,心裡覺得老大不舒服,要是真的是師太的弟子幹的,抓到了兩邊都難堪。

三更已過,夜裡寂靜無聲。抬頭望窗外,今夜月華如水,確實很漂亮。月光從窗戶照進來了,照得房間亮堂堂。折騰了半宿,終於困了,迷迷糊糊地就要睡過去,這時一點細微的響動傳入耳中。她身子一震,立馬醒過來,凝神靜聽,果然聽到微弱的腳步聲,接著是木門“吱吖”地響了。旁人聽了這一聲“吱吖”會覺得是風吹開的,但她聽得仔細,那是人小心翼翼地開啟木門的聲音。那道門是通往後山的,半夜三更有誰會去後山?事有蹊蹺,不再遲疑,於是安安靜靜地下了床,推開房門,繞到後院去。

後院靜悄悄的,微風吹動著斑淚竹,黑暗中鬼影閃動。那個人走動的聲音已經完全消失了。“一定是到後山去了。”環視一週,確定無疑,雙足躍上瓦頂,朝後山奔去。

奔去半裡,發現在後山的一個小山坳裡人影劍光閃動,時不時還傳來長劍劈空的聲音。她走近,躲在一塊大石頭後,往三丈遠的地方看去,清晰地看到一個女子在舞劍。那女子束起長發,一身灰衣,在月光下卻變成了白色。那是個年輕的女子,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五官端正,手裡握著的正是那把失竊的冰光劍。

梁博雪通讀過不少武林秘籍,認得那女子舞的是昆侖派的分光劍法。那劍法固然精妙,劍招忽快忽慢,一招能幻化為三招,但那女子始終到不了那種境界。那女子連出十招,直似蝴蝶紛飛,拍打在一株桃花樹上,桃花紛紛揚揚落下。人站在花雨中自然有一份情意,連梁博雪看了也羨慕。過了半個時辰那女子呼吸漸漸濁重,動作那不那麼利索了,看起來是有點累了。梁博雪想時機已到,就從大石後站出,喊道:“姑娘好精妙的劍法,只是為何拿了我的寶劍?”那女子喝一句“什麼人”人影飄來,左手箕張而出,想要反扣她右腕脈門,右手長劍斜刺心口。

梁博雪有意試她武功,不去躲開。那女子抓住她的右手,運用內勁,不料手上的內力如洪水決堤般洩去,驚慌之餘想用力抽回,不料對方右手反生一股吸力,將手牢牢吸住。博雪並未一直吸住她的手,而將她震開。

那女子不等自己被震遠長劍刺出,身軀一轉,招式已變,一招“葉底偷桃”點她右肋下的曲池xue。她身子側退,舉起右手,拇指和中指相扣,往劍身一彈。這一彈産生巨大的力量,只震得對方虎口麻痛的震蕩,一時抓不住劍,脫手而去。冰光劍飛了兩丈,直插在地上。

那女子微笑說:“閣下好厲害的武功!”梁博雪說:“你好狠毒,一上來便想置我於死地,是不是?”那女子說:“閣下既然深夜來訪,必是有一番能耐,剛才那些招數不過是想試探一番。”梁博雪又問:“你是誰?”那女子忽然撲哧一笑,柔聲反問:“怎麼不記得我?姐姐啊,今天我們姐妹倆還見過一面呢!”梁博雪聽得一聲“姐姐”啊,叫的親熱,實在受不了,說:“誰是你姐姐,別亂喊!”那女子說:“你怎麼不是我姐姐?你師父和我師父是故交,咱們也算是師姐妹了。”梁博雪罵了一句“不要臉”,然後說:“今早給我報信那個,你是木瑩。”那女子似是有些傷心說:“唉,都兩天,你竟然還不記得我。怕你連一眼也不捨得瞧我。真真令人傷心不已。”梁博雪說:“夜裡黑暗,看不清也是有的事。既然是熟人,這樣也好,你把劍還給我,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你若是乖乖認錯,我可以不告訴師太這件事情。”木瑩冷笑一聲,喝道:“那老太婆算什麼東西?你以為我真的會拜那個老尼姑為師嗎?”梁博雪就問:“那你來白雲庵不是為了拜師,那是為了什麼?”木瑩似有委屈,卻又不肯說出來,突然怒目而視,說:“這個你需要知道嗎!”

梁博雪生氣了說:“好,軟的不吃,只好來硬的!別怪我不客氣了!”一怒之下,拳招擊出,全是狠招。木瑩見她出手甚快,不敢去接,不住躲閃,誰知背後還是中了一拳。這一拳梁博雪只用上一成功力,但就這麼一拳已經打得她血氣翻滾了,消受不住了。

木瑩本是個心氣高傲的女子,從前與人比武從未失手,這次吃了虧,心裡很不舒服,打算奮起反擊。一個轉身,一枚飛蝗石打出。哪知對方衣袖一撲,已將飛蝗石捲住。她本想補發一枚,又見對方玉手伸來,尚未來得及避閃,“啪啪”已中了兩個響亮的耳光,隱隱約約起了兩個手掌印。突然受此侮辱,惱怒不已,再也忍不住,正要大罵,大腿、後背又中了幾拳。只是這些拳腳用力甚輕,尚未造成損傷。眼看對方出手迅捷,自己完全無力反擊,片刻下來,已被打得全身腫痛。

梁博雪玩弄她已夠,身子往後倒退,站回原來站的地方,很是得意地說:“論打鬥,你是永遠打不過我的,你要認輸了嗎?”木瑩吸了一口氣,怒道:“要殺便殺,何苦這般戲弄我!”梁博雪仔細打量他,問:“剛才我見你使的是昆侖派的分光劍法,難道你是昆侖派的人嗎?你跟昆侖派的一揚子是什麼關系?”木瑩啐了一口,罵道:“什麼一揚子?胡說八道!我不認得!”梁博雪就疑惑了,說:“既然你不是昆侖派門下,為什麼會使昆侖派的劍法,你到底是什麼人?”木瑩臉上掠過一陣奇怪的笑容,慢慢走近來說:“好,姐姐,你聽我說。”梁博雪不知她用意,也未防備,冷不防地眼前白色刺鼻粉末,全看不清了。她暗叫不妙,只怕已遭暗算,眼睛一陣痠痛,睜也睜不開。

那白色的粉末是石灰,原來是江湖流氓、無賴用來傷人眼睛的,她作死也沒想到對方會使出這樣下三爛的手段。木瑩見偷襲得手,嘿嘿兩聲幹笑,拔出插在地上的冰光劍,收回劍鞘,快速地消失在黑暗中。

梁博雪恐慌之餘在山間摸索了半天,終於找到一條小溪。洗幹淨眼裡的石灰,還是睜不開眼睛,生怕自己的眼睛從此就毀了,於是哭了起來。躺在河邊,聽著流水聲,聞著花香,漸漸睡去。醒來時天已大亮,睜開眼睛發現還可以看到這個世界,興奮不已。但一想到木瑩便咬牙切齒,說:“還好那個賤人沒有得逞,回去一定要讓你好看!”天色畢竟已經亮了,找回昨天來時的路,回到庵中。洗漱完,吃過早點之後,一個小尼姑進房請人,說是師太要見她。聽到師太兩個字,先是愣了一下,登時明白何用意,也不讓人家多等,換好衣服立即跟了去。

百靈師太靜坐蒲團,見她一到,睜開眼睛,問:“我的好師侄,昨晚睡得好嗎?”她還沒打算要把昨晚的事告訴師太,因此只說了“還行”這兩個字,裝作很好的樣子,然後坐下來。百靈師太把目光投向她,又說:“今天一早我發現木瑩走了,只留下一封信。”梁博雪心頭一動,問:“啊,怎麼會有這種事,木瑩師妹怎麼忽然離去了。她可在信上說什麼了?”百靈師太嘆息說:“她說在這裡住不習慣,回家了。唉,想來也是嬌生慣養,受不得庵中的清修日子。”梁博雪故意問:“哦,師妹她家在哪裡,讓我下山勸勸。”

百靈師太說:“她父親是當地的一戶人家,家離這裡不遠。一個月她父親送她來這裡,說她脾氣任性,讓我好好管教。想不到不過一個月,倒自個兒回去了。不用理了,一切隨緣吧!”梁博雪想昨晚的事也不用對師太講了,木瑩一走自然死無對證,說她拿了劍,倒顯得自己是刻意誣陷了,就說:“師太既然這樣,我還是收拾好東西,今天就下山吧。”百靈師太也不挽留,說:“好吧,這樣也好。回信我也寫好了,另外回去告訴你師父,以後不要再寫信給我了。”

梁博雪應了一聲,接過信,退出房去,回到房間收拾好行李,然後牽上自己的馬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