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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程解高這一掌打不中,半空一翻身,輕輕巧巧地踩在意萍的鬥笠上。他身子少說也有百斤,鬥笠受此重力向下一塌,地上的汙水就要漫到的腳上。他一生愛惜自己的形象,絕不允許自己踩到汙泥,只好說:“這樣骯髒的地面不適合打鬥,我先回去了!”接著一躍又回到桌子旁喝起茶水。意萍從樹上跳下來,看看地上的鬥笠,說:“踩壞我的東西,要你賠!”程解高說:“你過來我就賠你一個。”意萍冷哼一聲,飛身落在了馬背上,一句話不說,驅馬消失在黑暗中。

白魔王說:“還沒打完怎麼她就走了?”程解高說:“讓她去吧,到底不是我們要殺的人。”黑魔王則假悻悻問:“程左使,此人武功怎麼樣啊?”程解高看了他一眼,說:“她武功高低,大家有目共睹。從我剛才試招的情況來看,武功不高明,最多比她們當中年齡最小的欣儀好一點。之前看黑魔王和她過招時似乎略有顧慮,這次怕是黑魔王失算了吧?”

黑魔王冷笑一聲,說:“你說我怕了她?不可能,要不要把她捉來再比試一番?我和她再比試一番,看誰厲害!”白魔王知他是個渾人,開口道:“那倒不用,你的武功一直很高,區區女流之輩又豈是你的對手!”紅魔王也說:“是啊,大哥說的對!”黑魔王說:“好啊,你不信我,個個在這裡敷衍我,我明天一定把她找來,再一次,看是誰的武功高!”說完突然放聲大笑,眾人不解,白魔王發問:“你又發什麼癲了,這次是你吃錯藥不成?”

黑魔王笑完,甚是舒服,說:“我們都是以毒練功之人,十分擅長用毒。剛才我和她對掌已經悄悄地把毒傳到她手上。她此時就算離開了這裡,恐怕也活不了三天。”五毒教的人慣於用毒那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其他三大魔王發問:“這次你給小姑娘下了什麼毒啊?”黑魔王一臉陰笑,故意賣關子,說:“你們猜?”其他魔王只是笑了笑,並不回答。

意萍離開了小茶棚,在山路裡走了半天,漸漸覺得體力不支。此時雨水也停了,但四周仍是漆黑一片。她知道已經迷路了,不知道走到了哪裡。一時牽不住馬繩,竟然從馬背上掉了下來。迷迷糊糊當中聽見一個年輕人說:“師傅,前面好像有人,好像還有一匹馬。”

她在黑暗中看見了亮光,是從一個洞xue傳出。洞口站著一老一少,老的起碼八十歲了,臉上全是皺紋,眉毛鬍子頭發什麼的全白了。少的剛剛二十年,一臉的青澀,雖然長得不高大,但還有幾分英俊。老人說:“青寒啊,你過去看看!”那個叫青寒的年輕人拿著一盞油燈走近來,輕輕問:“姑娘,你怎麼了?”意萍聽聲音言語頗為成熟,又很輕,像是一陣清風在耳邊拂過,說不的舒服受用。藉著那股燈光,看清他的臉,兩條劍眉甚是突出。那人又問:“姑娘你怎麼了?意萍說:“我全身覺得……很熱,像是中毒了。”青寒相當驚訝地問:“啊,是誰下的毒?你知道是什麼毒?”此時兩人的臉相距不過數寸,意萍甚至聞到對方身上的氣息,心裡升起一股暖流,差點抑制不住便要抓住他。可她覺得不對,最後還是抑制住了,開口說:“剛才我遇上了……五毒教的人,打了一架……你知道什麼是五毒教吧?”青寒點點頭。遠處的老人聽見“五毒教”這三個字時滿腔驚慌,叫道:“什麼?五毒教!青寒啊,不得了,我聽說五毒教那群惡魔姦淫燒殺,無惡不作。哎呦,太可怕了!快把姑娘扶進來,快把燈熄了,牽好馬匹,快點,別讓他們發現了!”五毒教的確做過不少壞事,也難怪老人如此害怕。青寒連聲答應,先把馬匹趕到一個地方吃草,才回來把意萍揹回山洞中。

老人接過青寒手中的燈,問:“姑娘,你中了什麼毒?讓我這個老瞎子看看。”意萍說不出的難受,見老頭子的眼珠子泛白,真的是個瞎子,顫聲說:“我不知道……也說不好。”青寒把意萍放在幹淨的軟草上,讓老瞎子過來把脈。

過了一會兒,老瞎子的手抖了一下,而且越抖越厲害,說:“姑娘體內有一股熱毒,且這股熱毒引起亢奮,需用寒冰鎮壓,外加洩氣之要才行。”意萍說:“是啊,我覺得很熱又很難受。”說話時全身的燥熱又湧上心頭,只好竭力忍住痛苦。

老瞎子說:“這種毒雖猛,但挺過去就沒事了。你且忍一忍,我去給你找解藥。”青寒安慰道:“姑娘別怕,我師傅是個半仙,雖是個瞎子但天下沒有什麼他治不好的傷,解不了的毒。”年輕人似乎信心滿滿,年輕的臉洋溢著笑容。意萍聽他這麼吹噓自己的師傅,倒有幾分不相信。此時毒素已經蔓延全身,全身焦躁難耐,心中像是有烈火在燃燒。青寒見她如此難受,也跟著難受起來,不斷懇求他師傅,說:“師傅您大發慈悲,出手救救這位姑娘。”老瞎子顯得極其為難,說:“這大晚上的又下著雨上哪去找解藥!她且忍一忍便好了。”又從懷裡取出一顆白色的丹藥,說:“這是大寒丹,能壓得住熱毒一時。”青寒讓意萍服下,不一會兒便睡去。山洞一下子安靜下來。山洞裡老瞎子悄聲說:“第二天醒來就好了。”說完自己也躺在幹草上睡去。

青寒一直沒睡,圍在火堆前。忽然覺得有一隻手抓住了自己,握得特別緊,一看原來是意萍的手,便問:“怎麼了?”意萍說:“太難受了。”聲音很輕,下一聲恐怕要無聲無息了。青寒看著眼前這個女子,覺得抓住自己的那隻手溫暖無比,且聞到了空氣中彌漫著女兒香。他二十年來沒和女人接觸過,突然被女人的手抓住,心砰然跳動。

他也不敢亂想,用另一隻手掰,剛一用力,全身僅有的一點兒內力,傾瀉而出,身上再也沒有了一點兒力氣,癱軟在地。他覺得整個人都要被吸幹了,可是對方還不肯收手,還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將自己的精神吸走。他昏厥過去。醒來時天已亮,意萍也已松開了手。看看洞內,師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起身出去了。

此刻就兩人在山洞裡,意萍就睡在自己身邊,一副安詳的樣子。兩人衣服還是穿著的,他記得兩人昨晚都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良心才沒有受到譴責。饒是如此,他心裡仍在想:“昨晚我們靠得這樣近,她又抓住我的手。都說男女授受不親,我又如何向她父母交代?”

這樣意萍醒了,青寒,問:“你醒了?昨晚睡得還好嗎?現在感覺怎麼樣?”意萍點點頭,只是不說話,起來坐在石頭上,梳理頭發。青寒見她一身黑紗,烏黑的長發,身上還有淡淡香味,不禁看呆了,又說:“你既然要梳妝打扮,我還是出去吧!”意萍開口說:“謝謝你。”青寒不敢再看她了,說了句“我先走了”,接著離開了山洞。

意萍等他走出山洞,牽走自己的馬匹,絕塵而去。青寒見她去得也快,甚至來不及詢問姓名就消失了,一時惘然惆悵。老瞎子知道事情後,也大概猜出青寒的心思,就出言安慰道:“別擔心,若是有緣分,一定會再見的。”

老瞎子姓徐,今年剛好八十歲,自稱是一個半仙,名字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所以幹脆不提。他會一點武功,但不是很高明,對付一般的山賊倒是可以,真要遇上武林上的人物,一般招架不住。青寒複姓司馬,則是他妹妹的孫子。因為青寒自小父母雙亡,兄弟姐妹也都夭折,單留他一個人還活著,因此才跟了徐半仙。祖孫二人相依為命,住在石壺鎮撫河外的竹林裡。

這幾天徐半仙帶著徒弟出來走走,順便找幾種藥材,不料卻遇上了意萍,可是她突然又離開了,來不及說再見。兩人又上了路,一人一匹小毛驢,悠閑地走在山間的小路上。翻過一座小山丘便到了玲瓏谷中。

玲瓏谷這個狹長的山谷,就算是在秋天也是有很多野花開放的。沿著小路,右邊是河流,岸邊的楊樹和白樺參差不齊。路上一老一少也採摘了不少藥材,但徐半仙說:“青寒啊,為師這裡還差三味中藥材,要是聚齊了血靈芝,大葉歲寒,和守宮便可以研製出大黃丹了。大黃丹乃絕世奇藥,可治各種傷毒,性命垂危之人服了大黃丹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有內傷之人服了大黃丹可以守住根元。”

青寒將師傅的話字字記在心裡,當成聖人的話一樣,說:“師傅,我看這個山谷裡一定有這三味藥材。”徐半仙“呵呵”地笑了兩聲,說:“要仔細找過才知道。”

走了不久兩人都覺得渴了,偏偏水壺的水又喝完了。青寒說:“師傅,讓我去河裡打點水回來喝吧!”取下水壺,便走到了河邊,看見河水中心還有一塊花地,花地上的紅色月季開得十分茂密,又說:“師傅,我看河裡的花地上有月季的花根,讓我上去挖些回來吧!”

徐半仙應了一聲,說:“你去吧,要小心哦!”青寒脫下鞋子就往河中的花地走去,河水冰涼,河底的鵝卵石又十分光滑,幾次差點栽鬥在水裡,不過最終總算是順利走到花地。

花地下都是些汙泥,伴隨陣陣惡臭。他踩在花根下,翻開水草便開始挖。長在河裡的月季的花根又粗又大,青寒喜不自勝,挖了不少放在布袋裡。當袋子裝滿,準備回到岸上。可是一抬頭便看見山谷裡有一群黑丫丫的人騎著馬走出來。

回到岸上,那些人已經很近了。徐半仙問:“是什麼人?”青寒說:“好像是五毒教的!”徐半仙喊著快走,青寒也顧不上別的,扶師傅上了驢,牽了就走。

這些人是五毒教不錯,他們正打算去逍遙山莊尋仇,不但找不到博雪而且還碰一鼻子灰。出來時剛好和徐半仙和青寒二人碰到。黑魔王見此一老一少如此慌張,便吼道:“怕什麼,難道我們還會吃了你們不成。”徐半仙哀求說:“饒命啊!可憐我們祖孫二人。”黑魔王說:“本來饒了你們是可以的,只是本王今日還沒殺人,今天你碰上本王,是非死不可了。”說完丟擲一細長的活物,落在了青寒的手上。

青寒手裡一陣冰涼,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條細長的三角金邊蛇,驚呼一聲,本想甩開它但蛇毫不留情地在手腕三寸的地方咬了一口,毒液登時流進體內。徐半仙察覺有異,問:“發生什麼了?”青寒說:“是三角金邊!”程解高看了不忍心,說:“我們快走吧!”說完帶領眾人從一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