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對方走了之後,木瑩思考了半個時辰。有些後悔剛才說過的話,想想對方為自己做的一切心裡更慚愧了。那天晚上很晚才睡下,一直睡到次日天色大明時。
她剛起來就有人敲門了,一聽聲音原來是金青立,便說:“你是算準了時間,就來敲門的吧?”金青立在門外說:“自是這樣。”木瑩這才讓他進來,又見他手裡用託盤帶了份早餐,見對方表現得如此貼心有誠意,就被感動了,態度也對他好了不少,就問:“你用過早餐了嗎?”金青立說:“用過早點才來找你的。”木瑩笑了笑,又問:“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找我有什麼事?”金青立說:“見你氣色甚好,心情也愉快,不如出去走走吧。算是在下邀請姑娘。”木瑩就問去哪兒,金青立答道:“去鎮外花田賞花。”木瑩說:“要是鎮外花田有花,我怎麼不知道?”金青立說:“世上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你去看看就知道有多美了。這個時令,雨水剛停,略有微風,最適合看花了。”
木瑩問:“賞什麼花?”。金青立解釋說:“姑娘有所不知,城外有一小鎮,名叫百花鎮,種了上百種鮮花。現在正值春季,天氣甚好,今天去賞花是再也合適不過了。鎮外的花田開滿了百畝油菜花,一眼望去,全是金黃。此外又有紅色的玫瑰、紫色的紫羅蘭點綴。你若是不看,豈不辜負了美好春光?”木瑩故作矜持,低頭想了一會兒,問:“就我們兩個嗎?要是這樣,多有不妥。”金青立說:“不是,還有我哥哥。”木瑩這才知道他還有個哥哥,就問:“你哥哥是誰?你看我脾氣不好,怕處不來。”金青立怕她不答應,便說:“那他就不要去好了。反正他未必喜歡這些花花草草。”木瑩一笑,臉上好像開了一朵花,說:“他是你哥哥,你若去賞花卻不帶上他,未免不夠仁義。怎麼不讓他去呢!況且我還很想認識你這個哥哥。”
見她答應,金青立滿懷激動,說:“好!我這就去準備一下。”伸出手來,意思是要牽她的手。木瑩猶豫一下,最後還是把手給他,說:“你先去準備著,我在這裡等你。那個,我們坐什麼工具去?”金青立松開手,說:“當然是坐馬,馬是最好的交通工具。”木瑩說:“那好,你要給我挑一匹最好的駿馬。”
金青立笑著走出房門。備好馬,叫上哥哥,三人一路上有說有笑就到了鎮外。木瑩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害怕,突然結交了一個對自己這麼好的英俊少年。此時她已把一顆芳心交給了他,那個昨晚挺身而出,出手救她的人。
春天時萬物複蘇,大地一片生機盎然。春風一吹,萬千畝土地就披上了綠衣裳。這個季節出去遊玩再適合不過。望著黃色的油菜花,聞著油菜花發出的氣味,當真舒暢無比。金青立雖是一介武夫,但似乎對花卉也有一番見解,一路上講了各種花的名字、特徵、藥效、産地,說得十分流利。僅僅因為這一點,木瑩心裡就非常佩服他了,心想:一個人能知道花花草草的這麼多知識,平時一定是個很細心、有愛心的人,懂得憐香惜玉的人,這樣的人真是少見。
木瑩見無論多麼罕見的花的名字都難不倒他,一時間又想出一個妙計難為他,順手指著一片菜地說:“金少俠,你幫我看看這長著球狀的是什麼花?”金青立正看著旁邊的芍藥,聽她這麼一召喚轉過身來,說:“哦,這是什麼嘛?這不就是菜農的芥藍嗎?”木瑩說:“那你說它算不算花兒?”金青立說:“似是而非,恐怕不是。”木瑩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覺得好笑,咯咯地笑出聲來。
她一笑便像千萬朵桃花開放,比這田野上的鮮花也要美上幾分。金青立就問:“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瞪大了眼睛看著她。木瑩笑而不語,轉過身去對著一朵半人高的藍色牡丹。金青立搶身過去,伸出手把它折下,像捧繡球一樣捧在手中,但木瑩臉上閃過一陣不愉悅,責罵道:“你怎麼把它給折了?這麼漂亮的牡丹!”
金青立說:“你和這朵花一樣美。”木瑩說:“你又嘴滑!”金青立見她突然動怒,心中不解,問:“你不是要這朵花嗎?”木瑩嘆息,幽幽道:“我只是想摸一摸它,並沒有要折它的意思。你看你現在把這朵稀罕的藍牡丹給毀了,怎麼辦?”金青立本來想討好她,沒想到反做了壞事,心裡也不好過,說:“那能怎麼辦,總不能把它接回去,我可沒有這等移花接玉的功夫。”木瑩嘆口氣,拿起牡丹,別在腦袋上,擺弄了一下。金青立說:“這樣子實在有些可笑,跟在腦袋上放了個酒葫蘆作用差不多。”木瑩聽到這個比喻登時笑個不停。
他們二人在此處談情說愛,金青由就遠遠躲開,一個人賞花倒也能自娛自樂。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晌午,肚中饑餓,於是備了些點心,叫他們過來吃。
三人坐在一個亭子裡吃飯,一邊欣賞著亭外的萬紫千紅。石桌上擺了玫瑰松子糖、茯苓軟糕、翡翠甜餅和藕粉火腿餃,樣樣做得十分精緻。看起來像玩具一樣用來玩賞一般,實際上偏偏是能下肚的。木瑩見了這等點心,胃口大開,每樣都吃了幾口,連聲叫好。她說:“這些點心真好吃,就算我在家裡都吃不到。”金青立說“好吃你就多吃點兒。”他卻不愛吃這些點心,只是吃了一口便放下筷子。金青由則默默坐在一旁不說話。
三人吃完點心,收拾好殘留之物,正要準備離開亭子。樹林裡蹄聲陣陣,沖出一群人馬。馬上人物衣著古怪、顏色鮮豔,就如妖魔鬼怪一般。
木瑩吃了一驚,指著他們說:“壞了,他們來了。”金青立認得最前面的那人正是昨晚在鬧事的季康定。他對昨晚的事記憶猶新,不由得憤恨起來。
季康定遠遠喊道:“木姑娘,只要你把劍還給我,我就放過你。”木瑩說:“劍不在我這裡!我早就送人了。”季康定說:“你胡說,你拼了命也想要它,怎麼會捨得隨便送人。”木瑩說:“總之沒帶在身上,你今天也拿不到。”季康定恨恨地說:“我就先抓住你,然後細細拷問,看你說不說!”
金青立就問那把是什麼劍。木瑩就把事情的始末告訴了他。金青立說:“你可遇上大麻煩了。對方是五毒教的人,不好對付。”季康定聽到了“不好對付”四個字,幾分得意,說:“你們知道不好對付,還不快快束手就縛。”
金青立一心想討好木瑩,為她做再多的事也在所不惜,假如將這些人趕跑了,木瑩一定會對自己大為感激。想到這些心裡很激動,朝著五毒教的一幹人等喊道:“五毒教的朋友,聽我一言,冰光劍此等神物,的確不在木姑娘身上。你們莫要再糾纏,我乃臥龍派弟子,降龍十八掌的傳人,你們要是再來糾纏,就憑我一人也能滅了你們。”這番話用內力送出去,在場的人全身都能感受到他的力量。
季康定對他的話無動於衷,說:“你是地獄裡的魔鬼我也不怕,莫在這裡唬人。降龍十八掌何等精妙的武功,你也能學會!”金青立見他不信,勢必要給點顏色看看。雙掌推出,使出一招“亢龍有悔”,登時塵土飛揚。那急速的氣流響起一陣怪獸吼叫的聲音,震得在場的人人仰馬翻,不少人紛紛從馬背上摔下來。季康定人見他使了這等厲害的功夫,心裡害怕了,原以為對方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還真的會。他爹是五毒教的教主,但他練不成他爹傳下來的最精妙的武功,兩人若是打起來,非輸不可。況且在教眾面前輸於他人,實在太丟臉。他作為日後的教主,不能在教眾面前失了威嚴,如此一來此事只能擱置,以後再說。
金青由見弟弟用了一招“亢龍有悔”表面上沒有說什麼,其實在心裡恨不得打他一巴掌。這降龍十八掌乃是家傳的功夫,而祖上則立有嚴訓,禁止修習此掌法的弟子在外使用。金青立在人前用此武功震懾,則犯了大戒。他在心裡暗自為弟弟擔心,這訊息要是傳到父母耳裡,勢必要受到重罰。
季康定沉思許久,忽然道:“我們走吧!”五毒教人馬離去。木瑩感到意外,原以為今日非得有一場血戰才能脫身,沒想到對方竟然匆匆離去了。又擔心對方會去而複返,趕緊叫金氏兄弟帶著自己回去。
她將自己關在房間半日,越來越害怕季康定會複仇,更害怕連累金氏兄弟兩人。此事原於他們無關,也不用摻和進來,於是留下一封書信,在傍晚時分偷偷離去。等金青立發現那封書信時她早已離去多時。
木瑩的離去,讓金青立一時感到無所適從。看著她留下的書信,在房間裡發呆了好久,時不時又哀嘆幾句。他哥哥看他因為一個女人就如此垂頭喪氣,為了讓他不太難過,於是勸道:“既然走了,又留下書信,心裡肯定是有你的。”說完這句,忽然又嘆道:“想想你真可憐,怎麼就愛上了這樣一個女子。”金青立微微嘆著,聽了哥哥的話,極力振奮起來,說:“她未說明去向,要找她那也是極為不易了。日後我們應該往哪去?”金青由說:“還能怎麼樣,回家吧!你隨我回家複命,不能在外惹是生非了。”金青立並未在外惹事生非,仔細一想哥哥所說的話自然就是指那天在五毒教的人面前使用“降龍十八掌”的事,就說:“那我們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