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惜靈漠然的看了看滿地狼屍和鳥屍,“經此一次,陛下也能成長了。”
“成長?這是在逼著她面對血淋淋的廝殺!”齊陽吼了一聲,扯動身前的傷口,疼得呲牙咧嘴。他緊緊看著那個在黑夜裡也彷彿帶著光芒耀眼至極的女人。
“廝殺?這算麼?陛下將來要統領千軍萬馬,站在戰場上面對真正的你死我活——”空惜靈忽然頓住,似嘆非嘆,卻沒有在繼續言語。
梗著脖子繼續吼叫了一聲“那也是以後的事情!”齊陽就洩了火氣。
是啊!以後,那個小丫頭將要面對的事情,比這個有過之而無不及。現在的開胃小菜又算的了什麼呢?
所謂的成長,卻是要用一次次的淚水鮮血澆築。命運罷,是將人逼上不歸路的元兇。
長君兩手空空,抿緊了唇。血液凝固成一片暗紅色的枷鎖,讓她看起來面目可憎。每一個步子跨出得很堅定,彷彿丈量過一般,不大不小。
前方是什麼在等著自己,是否真的會見到那隻似人非人帶著詭異笑容的狽,自己是否能夠逃出生天,齊陽和齊寒能否得救,全數在自己的一舉一動中。
已經連眼淚都沒有了,她捏緊手,無視兩旁被不知什麼品種的鳥兒啄得發瘋發狂的野狼。
她記起自己看的奇聞怪事裡關於狽的傳說,那是一種狡猾到遭人記恨的東西,與其說是狼的遠親不如說是狼的軍師。它發出指令進行車輪戰,自己卻躲在背後欣賞著這場廝殺的成果。
森林已經走到了盡頭,月光肆意而散漫,土坡上的狼群清晰可見。其中三五隻聚集在一起,將一個黑咕嚕的東西如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
長君渾身一抖,那東西趴在其中一隻狼背上抬起一張尖細的臉來,綠油油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長君。長君忍住喉頭裡發出的一聲尖叫,雙手緊握。
“你有什麼目的?”她一邊說著,一邊靠近那群狼。
頭狼被逼退一步,其他的狼卻圍了上來,阻止了長君的腳步。長君聳聳肩停了下來。
“你一定聽得懂我的話。你和這些狼依偎而生,如今卻要為你的一己之私讓他們白白送命。這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麼?”長君提高音調,死死看著那隻狽眼眸一眨不眨。
她緩緩伸手,動作微不可查。一邊看著那狽似乎是閉了閉眼眸,接著它仰起頭嚎叫一聲。那些圍上來的野狼忽然開始齜牙咧嘴,腥臭的口水落到地上。頭狼則是匍匐了腦袋,緩緩後退。
這樣,那隻狽整個模樣都露了出來。長君眼疾手快,害怕自己一支不準,兩隻手一齊甩過去,手裡一空,她立刻又從暗桑盒裡拿出一把。心跳到嗓子眼上。
頭狼被打中了不知哪裡,一個踉蹌滾到了地上,把狽摔出去老遠。狽一聲哀嚎,圍著長君的幾匹野狼立刻兇相畢露,跳起來就撲了上來。
長君心裡一慌,也不管手裡拿著的是什麼,全數扔了過去。
幾只狼落地一轉,躲過暗器,後腿發力再一次撲上來。長君轉身就跑。頭也不敢回一下。
頭上忽然穿過一陣狂風,長君還沒有反應過來,人已經落到了一個冰涼的懷抱。
齊陽將她緊緊抱住,頭按在懷裡,拍了拍背:“沒事了,沒事了。”
手掌下的是溫暖柔軟的羽毛,鼻尖是今天才聞到過卻熟悉到彷彿刻在生命裡的味道。就算裸露在外的面板被風颳得生疼,她緊緊懸起的心才終於落地。
後怕湧上來,長君忽然想起來自己到底經歷了什麼。她不敢抬頭。直到齊陽將她松開。
長君卻再一次一頭埋進齊陽懷裡,嗚哇哇的就哭了出來。她一邊哭,一邊抓緊了齊陽的衣袖胡亂擦著臉上的淚水和鼻涕,撕心裂肺的模樣讓齊陽也不忍心扯回自己的袖子。
他最後嘆了口氣,只有輕聲喃喃,“沒事了,都過去了。我送你回去。”
空惜靈站在樓閣邊,獵獵谷風將她的紅色長裙捲起一個冷冽的弧度。她看著那從遠處半空中,沐浴著月光滑翔而來的白色大鳥,聽到那被風撕扯得破碎卻異常清晰高亢的哭喊,眉頭動了動,從眼裡露出些許不忍,很快被決絕所取代。
直到長君一下子撲到她懷裡,將她帶了一個踉蹌,她才抬手,摸了摸長君亂糟糟的發頂,聲音緩慢,輕柔到聽不清楚,“陛下,你做得很好。”
長君直搖頭,嗚嗚咽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都是灼華不好,如果,如果灼華…是灼華拖累了…拖累了…齊陽大哥和齊寒大哥…灼華,灼華…”
她停下抽噎,抬起眼看著空惜靈,一張小臉哭的通紅,“師傅,灼華想要,想要學功夫。”
空惜靈一頓,“陛下,學功夫很苦。”
齊陽看著空惜靈,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散仙怎麼可能會拒絕長君學功夫呢。
“灼華不怕,灼華不怕的。”長君又抹了一把眼淚,被淚水黏住的睫毛纖長,在眼瞼下留出一片月華的陰影來。
“灼華,不想拖累別人。”她的小臉帶著淚痕,目光卻堅定執著。
“只是為了不成別人的拖累?陛下,功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