峭壁之下的一場突如其來的遭遇,幾乎徹底斷絕了鹽丁們和官兵們之間的接觸,如果不怕摔死的話,這種稱不上出路的出路,撐死了出去十幾二十來個人,而且,還得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
一旦有了防備,不管是想出去的,還是想進來的,這出路也就廢了,兩方只要稍微派幾個人把守住,大家就都別想在這裡冒險了,這對方雙方來說,都是一樣的。
所以,要想進入鹽場,除了老老實實的走原來的路,也就只能指望海上能飄幾個舢板了。
鹽場開設的時候,就防止過來自海上的侵襲,這靠海的地方,能在這裡辦鹽場,就不可能太深,舢板倒是可以會進來,但是,吃水稍微大一點的,那就別想了。
羅元一除了派人防守原本的道路,也一直派人盯著海面,只是可惜,這已經是第三天了,海面上別說有船隻,就是連一塊木板也看不到。
鹽場外面的官兵們,是沒打算走了,這個羅元一很清楚,至於官兵的多寡,他根本不在意,他手下的鹽丁就算個個能打,但是官兵們可是無窮無盡的,就算能打跑這一批官兵,還會有更多的官兵回來,他才不會幹這種近乎“造反”的事情。
這種話,忽悠忽悠手下們可以,但是,也真正只有瞭解到朝廷的力量的人,才知道這種想法有多可笑。
他要的是生機。
被錦衣衛反噬束手就擒的事情,他是不會幹的,那是拿自己的人頭去試人家的鋼刀,帶著一幫心腹重新流竄江湖這種事情,吃過皇糧之後,他更不會幹。
佔據鹽場,他只是需要籌碼,一個讓他不僅僅可以逃出生天,甚至可以免掉自己罪責的籌碼,鹽場是,鹽場裡的這一千多人也是,若是真沒活路了,他一點都不在意這些人全部都陪自己一起完蛋。
峭壁下的戰鬥,讓羅元一意識到了,在對面官兵的隊伍裡,還有劉深的人在,要不然,這麼隱瞞的道路,這些外來的官兵怎麼會知道,劉深一直沒死在他手裡,顯然,海上的接應這最後的盤算,也不是那麼牢靠,他決定,和對面的官兵們先談一談。
但是,他有些苦惱的是,要和對方談一談的話,別人代替不了他,他要談的東西,還真不能讓手下人知道,而他也不願意冒險把自己送到官兵手裡中,而官兵們肯定現在也是這麼想的,只怕也不會派人進來。
“劉深若是遇見這種情況,他會怎麼做?”
他一直苦苦思索著這個問題,在劉深身邊,他看劉深處置過太多的事情,一直以來,他以為這都算不得什麼,換做是他,他甚至能做的比對方還要好,但是,真正遇見事情之後,他才很不願意的承認,或許,自己比起劉深來,真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大哥,這官兵們圍在外面,又不打又不走,他們想幹什麼,難道指望圍死我們嗎,鹽場裡的糧食可多著呢,他們怕是打錯了主意!”
幾個心腹圍在他身邊,有些沒心沒肺的問道,他心裡很為這些傢伙悲哀,以前他也和這些傢伙一樣,不過,現在的他早就已經不一樣了。
“他們是怕死人!”
“我看是他們人少!”
“要不,咱們召集點兄弟,和他們打一打,總不能還沒打就被他們嚇住了,青州的官兵是什麼樣子,難道咱們還不知道嗎?”
“都給我閉嘴!”羅元一煩躁的大喊了一聲:“那些鹽工們怎麼樣,這幾天有沒有鬧騰!”
“都還算聽話,按照大哥的吩咐說了,現在鹽工們都覺得是官府不給他們活路,指著大哥帶他們找官府要公道呢?”
“那幾個管事的,別讓他們弄死了!”羅元一吩咐道:“讓他們多活幾天,對咱們有好處!”
說道這裡,羅元一眼睛微微一亮,沒錯,現在和外面的官兵訊息隔絕,這些管事倒是一個很好的傳話的人,反正他們在鹽場裡也沒什麼用處。
“對了,去把那馮管事帶來,我有事情要吩咐他!”
半個時辰之後,一個簡易的木排緩緩的越過鹽田,靠在岸邊,木排上的人影還沒來得及站直,就被岸上竄出來的幾個錦衣衛給摁住了。
稍稍盤問搜查了一下,這人就被送到了許白的面前。
“許大人,羅元一讓我給許大人了幾句話!”那個驚魂未定的管事,不知道眼前這幾人,哪一個是許大人,哆哆嗦嗦的做了一個八方揖。
劉深認得此人,在許白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許白點了點頭。
“羅元一說什麼!?”
“羅元一說,他想問許大人,若是一個被人用刀子殺死,這個被殺死的人,是該怨恨那把刀子呢,還是拿刀子的人!?”
管事哆哆嗦嗦的看著眼前的許白:“他還說,刀子好用不好用,才是最重要的,至於誰拿刀子,卻不是刀子可以做主的!”
“呵呵!”許白笑了起來:“有點意思了!”
有人將這人帶了下去,許白轉頭看著童先:“這話是不是聽得有點耳熟!?”
“無非是脫罪之詞而已!”童先轉向劉深:“鹽場裡還有多少運司的官員?”
“有職司的,大概十多人……”劉深想了想說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若是大人認可了他的這番話,應該還會有人過來!”童先篤定的說道。
“他這是要我去找齊武的麻煩啊!”許白搖搖頭:“今天是第三天了吧,運司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