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齊武嘴裡說出來的東西,自然是避重就輕,將他和許白之間發生的事情,說得真的好像一個天大的誤會一樣。
沈運不動聲色的聽著這個昔日的老兄弟,一臉苦澀的給自己澄清著這件事,事情的大致脈絡倒是很清楚,至於具體的細節什麼的,他卻是一點都不在意了,他腦子裡琢磨的卻是一個眼前的齊武怎麼都想不到的問題。
許白這麼久沒音訊,怎麼會去了山東?
當初自己親自去了天津和許白密談東宮財政之窘迫,甚至直言不諱的告訴許白,東宮這邊的進出,最多隻能保持三個月的平衡,三個月之後,若是再無財源進來,只怕東宮這邊就要被人看笑話了。
壓下算算時間,差不多一個來月了,還以為許白在海貿上殫精竭慮如何去賺取銀兩呢,誰知道他居然悶不出聲去了山東。
鹽運使司衙門,山東?
沈運心裡隱隱有了想法,不過,他倒是沒覺得許白做錯什麼,不過是將朝廷流失的錢銀取些回來,反哺東宮,這事情雖然有些拿不上臺面,但是隻要結果是好的,這期間用了什麼手段,又有什麼關係呢!
而且,錦衣衛做這種事情,可不就是天經地義的麼?
想到這裡,他腦子裡未免有些發散開來,山東鹽運使司衙門若是敲山震虎來這麼一下,可以有所收穫的話,兩淮鹽運使司衙門這邊,也可以啊,這些都是肥的流油的地方,讓許白這個兇名赫赫的錦衣衛去轉悠一圈,東宮應該暫時不會太困窘了吧!
當然,這事情偶爾為之可以,若是每年都來這麼一趟的話,怕是鹽運使司衙門的那些官兒只怕要跳腳,到時候人家矛頭不會指向許白,只會指向太子,那就不美了。
“沈大哥,沈大哥,你有沒有聽我在說話?”
齊武看到沈運老神自在的樣子,似乎有些著急了,原先他也並沒想到事情會鬧這麼大,等到發現自己對付的是許白的時候,他果然的從青州離開,直接去了一趟南京。
而在南京,他也從終於從自己的靠山那裡知道,自己到底是捅了一個多大的麻煩,而這個麻煩,絕對不是他躲在南京,然後請自己的靠山出來說幾句話就可以了的。
別說許白身後的太子,就是許白本人,也絕對不是現在的他招惹的起的存在,許白在錦衣衛的兇名,已經從北京傳到南京來了,現在是官場裡,不知道錦衣衛兩大煞星的人,還真是不多,甚至有人傳言,得罪了錦衣衛的代指揮使逯杲的話,只要命夠硬,錢夠多,靠山夠大,沒準熬一熬難關就過去了,而得罪了錦衣衛的許白,那就是熬一熬的事情了,沒準三族六親都要跟著倒黴,而且,很可能永無翻身之日。
他急火急燎的跑到北京,現在能給他緩頰的,似乎也只有他當日的隱衛的那些老兄弟了,當日那份香火情,雖然他自己不怎麼在乎,但是畢竟他當時也沒有將事情做絕,沒有弄到日後難以相見的地步,所以他才厚著臉皮輾轉找到沈運。
若是沈運拒絕了他,他還真不知道,自己這件事情該如何收場了。
“我在聽!”沈運搖搖頭:“你這事情辦的可就差了,手下的人沒約束好,出了這等事情,換做你是上位,你覺得上位不會怒火攻心麼?”
“誰知道上位他一點訊息都沒有,就悄悄帶人來我青州,做事情也不張揚,讓手下人誤會也正常啊!”
齊武苦笑著:“現在再說這個沒多大意思了,這事情,該如何補救!”
“這事情照我來看,上位是一個極重情義的人,你這事情不是出於本意,上位雖然會怪責,但是兄弟一場,做的多難看也未必,我不敢打包票,但是你我多年的兄弟,我總也不能看你這樣不管不顧,我只能說一句,若是真的上位要拿辦你的話,我豁出去這張老臉不要,一定保全你的家小!”
“就這……?”齊武的心頓時涼了半截:“沈大哥出面說情,最好的結果,也只是保全我的家小?”
“你是不知道這一年來,上位誅殺了多少人……”沈運沉聲說道:“對於自家兄弟,上位自然是極好的,不過齊兄弟,在上位眼裡,只怕你已經算不得自家兄弟了吧!”
齊武不由自主的嚥了一口口水,從旁人嘴裡聽到錦衣衛許白的辣手無情,可遠遠比不上從自己熟悉的沈大哥嘴裡說出來的這些話,而且他很確定,這種事情,沈運沒理由也沒必要騙他。
“不過,這事情你應該可以自救的!”沈運沉吟了一下:“你就沒打聽一下,為什麼上位會去山東,他去山東是要辦什麼事情的,你若是壞了他的事情,現在加倍補救,或許看在昔日兄弟的情分上,上位放你一馬也未可得知,畢竟高寒也好,孫玉林也好,如今大家都算是有著自己的小小局面,這些老兄弟加上我,一起為你說情的話,上位總不能全部都拂了我們的面子!”
“謝謝沈大哥的提點,我這就回去好好的琢磨一下……”齊武有些失魂落魄的站起身來,從懷裡摸出一個物件:“來的匆忙,也沒給沈大哥帶什麼禮物,知道沈大哥也不缺什麼,這裡有個小小的宅子,若是有親眷來京,不方便在沈大哥哪裡落腳,這裡倒是不錯的!一點點小小的心意!”
放下房契,他拱了拱手:“許大人那裡,還望沈大哥說下,我過幾日再來拜訪沈大哥!”
沈運微微點了點頭,看著對方失魂落魄的走下樓去,又微微的搖了搖頭。
這路都是自己選的,到今日這地步,怕是這齊武也怪不得誰。不過,許白去山東找鹽運使司的麻煩,難道僅僅只是隨便找的一個地方麼?兩淮有鹽場,天津也有鹽場,他偏生帶著人去了山東,呵呵,看來咱們的許大人雖然沒有一般年輕人的年輕氣盛,但是,眼裡頭也是揉不得沙子的人啊!
能隱忍到現在,或者說,能讓齊武逍遙到現在,大概已經就是他的極限了吧!
回東宮的路上,他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將許白在山東的事情稟報給太子,不過,他仔細的想了想,還是決定暫時不要說,若是許白早就將此事稟報給太子了,他稟報上去跟沒稟報一樣,要是許白沒說的話,那麼,也一定有沒說的理由。
府裡的銀錢的事情,太子已經讓貞兒姑娘和自己去辦了,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去讓太子憂心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