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暮笙剛回了檀虛宮，就見餘安已經在裡面等他了，見他回來，便拿起桌上的空杯子為他倒了杯茶。
“上神同他說話了？”餘安知道以沉暮笙的性子，就算他心裡想跟自己談什麼，也不大可能主動說。
沉暮笙斂眸坐到他的對面，執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龍王不是頑固之人，你同他好好說，他自然明白輕重，能掌握整個龍族大脈，免不了出些小錯，但總歸是功大於過的。”
餘安點點頭，心裡是聽進去了，倏忽，他放下杯子坐正了身子：“自忘天涯之後上神就沒再提過神尊或者說，是穆兮蘭。”
他不知道沉暮笙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此時也只是提一些，他當日來得遲，只聽見沉暮笙抱著穆兮蘭說什麼忘了他，忘了誰？忘了他沉暮笙嗎？
沉暮笙不說，他不敢問，但是按理說穆兮蘭身隕，她作為花妖的一切便都結束了，現在應當已經神識歸位，只是為何東雲遲遲沒有任何動靜？
還有當日衝破封印的魔帝，幾乎是同穆兮蘭一起消失的，到底是神尊帶走了魔帝，還是魔帝帶走了神尊？
沉暮笙將茶杯輕輕地放下，心底空空的，一隻手摩挲著袖口，當日他們在天宮裡的時候，蘭兒就是挽著他的這隻手臂。
“你覺得我真的是沉山上的沉暮笙？當年與神尊相處了整整百年的沉暮笙？”這話他上次就問過餘安，再問一遍，依舊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四萬年前一場大戰之後，極芳母尊神隕，當時天宮又生流言言語攻擊神尊，神尊心下一怒便不顧父尊阻攔，將天宮大門封閉了一百年，神仙界為之一震，誰都不敢招惹神尊，神尊也趁此落得清閒，後來路過沉山之時便遇到了您，短短百年，您與神尊一直住在那竹園之中，形影不離。後來卻因妖王寒蚩作亂，寒蚩此前隨魔帝入侵天宮，被神尊打得只剩半條命，後來他藉助與劈山斧中所駐惡獸元神相契而法力大增，意圖報仇，上神您奪了寒蚩真身，讓神尊用茫天錐刺穿心臟，打算與寒蚩同歸於盡。
沉山上的事情除了您與神尊、寒蚩之外便只有我和閻君知道了。”
沉暮笙一萬年前醒來的時候就沒有任何記憶，因此一直想知道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從餘安的嘴裡知道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茫然。
餘安看他不說話，也便保持著沉默，直到檀虛宮中的仙童來報說是天母派了人來，他二人才起身出門。
含玉帶著天母宮中的幾個仙娥正等在門外，見到一身玄衣的沉暮笙遠遠走來，手心不由得出了一層汗，沉暮笙到了門口，皺眉看她們：“仙官來檀虛宮作甚？”
含玉微微笑，體態優雅地朝他福身：“暮笙上神，小仙是奉娘娘的旨意而來，天宮將不惜一切代價抵禦魔帝和妖王，娘娘想讓我來問問您宮中是否還缺什麼東西，若是有什麼需要便可告知小仙，小仙差人前去準備。”
沉暮笙不耐地聽完，已經轉過身去：“回去帶我謝娘娘好意，檀虛宮什麼都不缺。”
說完，原本一直大開的檀虛宮門從裡面緩緩關上了，含玉黑了臉站在原地。
“仙官，您之前現在凌寒宮服侍的時候，暮笙上神也是這般嗎？上神對待神尊的時候是不是會溫柔些？”
身後有仙娥詢問，含玉敷衍地點點頭，便有其他的仙娥臉上露出不屑來。
“我們去別的仙宮，那些仙君們、神將們全都對我們客氣有加，也就暮笙上神對我們最是無禮。”
“我本來就不覺得暮笙上神會給我們好臉色，他這麼厲害，要是天宮真的到了關鍵時刻，還不得靠他麼？”
“說的也是，天帝天母他們和暮笙上神恐怕早就已經心照不宣了，咱們來這一趟根本就沒有意義。”
聽這些仙娥西一句東一嘴的，含玉不滿地睨了她們一眼：“誰再嚼舌根子休怪我不客氣。”
眾仙娥全都閉了嘴，誰都不敢再說話，只乖乖地跟在含玉的身後離開了檀虛宮。
一股冷意從腳底而起，莫菀睜眼，自己果然在寒冰閣，她記得一千年前自己就是坐在他的身邊神識離開了，如今神識歸位，一切就好像只打了個盹兒，只是她知道有些事情變了。
滄默沉的面容一如既往的英俊，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臉頰，臉頰陷下去形成一個凹陷，這才使他臉上的嚴肅消去幾分，多了一絲絲的親切。
手指緩緩移動，莫菀描繪著男人的臉型，嘴角揚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來。
“默沉，我回來了，可是，我不知道算不算找到了你。”
一陣沉默與寂靜之後，莫菀附身趴在他的胸口，抬頭看著他的臉，手指在他的鼻子上移動：“你知道嗎？我化身成了人間的一隻小妖，卻愛上了無心天尊的弟子沉暮笙，他跟你長得一模一樣，我在下凡前就見過他，當時我差一點以為他就是你，可是他的修為不低，至少已經有兩萬年了。”
莫菀悶悶地說了一半，好一會兒之後才繼續開口：“水月鏡告訴我只要我忘記一切，就能重新遇到你，可是我忘記了一切卻遇到了沉暮笙，並且，我愛上了他。”
莫菀一陣心慌，種種跡象表明沉暮笙確實極有可能就是滄默沉，但是惟一的疑惑之處就在於沉暮笙的修為與滄默沉離開的時間差了至少有萬年。
修為這種東西可不是能夠偽造的。
莫菀找不到解釋的理由，心裡亂成一團。
忽然又想到無心天尊此時就被寒蚩困在紫雲宮，心想自己也該出現了，是時候讓六界看看到底誰才是東雲的主子。
她戀戀不捨地起身，將原本就放在滄默沉胸口的玉佩放回到原位，這才離開了寒冰閣，但她始終都沒有注意到，寒冰閣內的地上正有一枚玉佩在閃閃發光，與滄默沉胸口的玉佩一閃一閃的，似乎在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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