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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斷橋殘雪·81

翊勳在江寧又盤桓了十餘日,才在雪筠一封又一封信的催促下南下杭州。雪筠的額駙、正藍旗上將軍紮岱之子薩爾泰如今恰在杭州參將任上,雪筠的家也就安在了西湖白堤畔的滿城。

“你終於捨得來杭州了?”雪筠雖然已經過了花信年華,可也依舊是豐姿綽約的年紀,一身四出風的元色海馬行褂下面,穿著猩猩紅的提花棉袍,頭戴一頂緣貂暖帽,幹淨利落又透著幾分伶俐。

“怕是我再不來,某些人就不準我來咯!”翊勳笑著,將大毛披風去了,又與薩爾泰答禮。卻見薩爾泰身後還有一班地方的官員們,伊蘭知他不喜歡這樣的陣仗,半開玩笑道:“得,你看他披風都脫了,在這迎風的門鬥裡說話可就真要吃不消了,不如都進堂屋敘話吧!”外官們自知不便入內,便一併在階前施禮告退。

翊勳在薩爾泰的前引下一路來到小高坡上的別院前,白壁青簷掩映在湖光山色之間,別致清雅。薩爾泰見翊勳駐足欣賞盛景,笑著說:“難得王兄能推開公務到江南小住,也不知道雪筠為您挑的院子合不合心意?”

“嗯,雪筠打小兒就知我所好,很好,很好啊!”翊勳說著點點頭,回身對薩爾泰說:“不過,我倒是想問問,這院子平素是……”

“噢,王兄不必多慮。這裡本來是旗營的地界,雪筠喜歡,來杭州的第一年就令她的包衣皇商承租了下來開辦館驛的,只是聽說您要來,早早的就關了門專候著您而已,並沒有驚擾地方。”

“皇商連館驛飯莊這類的生意也插手麼?”翊勳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嘆了口氣:“這麼好的地方,當年圈地的時候怕也不是一片荒蕪之地吧……”

“八哥,怎麼好好的一片湖光山色,就非得硬生生的讓你給搞成邙山丘壑呢?你要是不樂意住,外面有驛站行轅,我可不攔著你!”雪筠說著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就要關門。

“別別別,我可知道你什麼事兒都敢做的!”翊勳笑著搶上一步又將那門推開:“我住就是了,這可是筠格兒的一片誠意不是?”

知道翊勳已經到了杭州,在閩浙總督任上的和泰急急的處理了手邊的公務,輕車簡從的直奔了杭州。

“年終歲末,正是該到京裡各部院衙門走通的時節,你怎麼活脫脫的跑到杭州來了?”翊勳一邊說著一邊親自出大門迎接和泰。

“嗨!定例的事情哪裡需要我來操心,部院衙門的章程讓司道官員們去費心吧!我又不求升遷了,才不遭那份兒罪呢!你先站好,讓我行個大禮才是!”和泰說著,恭恭敬敬的放了箭袖叩頭行禮。

翊勳只受了一拜,便一把將他扶起親密的碰了肩頭:“咱們兄弟,還是這個禮節受用!快進屋,今兒晚上讓伊蘭做幾個家常菜……”

晚宴就設在臨湖的軒亭裡,透過豁亮的玻璃窗遠遠望去,蘇堤上的“氣死風”燈如螢豆般曲折蜿蜒閃爍璀璨,也有包了遊船趁夜泛舟湖上的,漁火連著天上的星,好一派歌舞昇平的和樂景象。

軒亭裡加修了一面關外常見的火牆,即可保證室內溫暖如春,又不至於沾惹到碳氣。翊勳只穿了一身素面寶藍緞的夾袍,幾杯黃酒下肚,臉上泛起些許紅潤來,他看看另桌上的雪筠,又瞧瞧身邊的薩爾泰,笑著對和泰說:“三十多年了,我也算是走遍南北東西的人,這西湖岸邊的別院真是最合心意的一處!還能說什麼呢?當年嚷著要你陪她放風箏的小格格,最疼她的八哥呀……”

“八哥這話說的,難道eyun姐姐)就不疼你?”

“你懂什麼?夫妻本就是相扶相依的,伊蘭與我……早已是分不開咯!”因見薩爾泰有幾分拘束,翊勳又指了指和泰,笑著說:“薩爾泰,你是不是見你們總督大人在席,不十分自在啊?”

薩爾泰端起酒杯賠罪道:“卻被王兄洞見了……”

“怎麼,總督大人平素也如此官威顯赫難以近人麼?”

“這倒不是……只是和督身經百役戰功赫赫,總是不怒自威的!”

“你這個馬屁拍的恰到好處!”翊勳說著大笑起來,和泰也只能笑著搖搖頭,接了薩爾泰的酒杯一飲而盡。

“我知道,你雖為將門之子卻並沒有很多在陣前歷練的經歷,是不是覺得自己做杭州參將的位置不很安穩?”見薩爾泰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翊勳又說:“你還年輕,難道還怕沒有徵戰的機會麼?你只要打好主意,不因額駙的身份懈怠自己的進取,就什麼都不用擔心的!我跟你們總督大人都是從六品驍騎校幹起來的,一起住塔坦、登敵城,背靠著背殺入敵陣,人擔著人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你說的不怒自威……其實也是殺人如麻之後身上的那種殺氣吧,也難怪你們這些朱門深府裡長大的公子會望而卻步。”

翊勳說著扭頭去看窗外的夜景,似乎走了神,許久才如釋重負的繼續說:“能在這個桌上一起吃飯的自然都是家人,翊功已經習慣叫他三哥了,你不妨也順著他叫嘛!”

又吃了會兒酒,說了些彼此分開後的家常話,薩爾泰便與雪筠告辭回了自己的住處,伊蘭也帶著敏格兒回了後宅,軒亭裡只剩下翊勳和和泰兩個人,蕭遠山安排著撤去了殘席又安排了四碟子冷拼,燙了壺黃酒送來。

和泰為翊勳添了酒,才說:“我看你最近起色還真是蠻不錯的。只是,怕也並不真的就是南來休養吧?”

“你呀,賣的什麼關子麼!我的事兒什麼時候瞞過你……黎先生若在,應該也很喜歡這裡的景緻吧?”

“黎先生在京麼?”

“閑雲野鶴,四處雲游去了。”

“哦……二哥,這眼看著就要年關了,你是怎麼打算的呢?”

“我既然已經來了自然是不能就這樣離開的,本來打算去桂林跟翊功一起過年,可現在五阿哥在南京主持恩科,過了上元節就該放榜的,我還是不走的好。另外,正好也可以瞧瞧遠洋茶葉貿易的事情,去年沿海風災洋商們損失也都不小,茶又是貿易中較為重要的一樁……至於福州嘛,不要急,等春茶上市的時候我自然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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