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長,這是寫得不錯的六百多篇,您請閱目。”
書色書香的屋子裡,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婦正用鋼筆寫著什麼,聽到有人說話,抬了一下老花鏡。
“六百多篇?不是讓你們留下一半的麼?”
“館長,我們只取了百分之二十,一共三千多人參賽,我們怕您的身體吃不消!”送作文的工作人員苦口婆心地勸道。
老婦放下手中的鋼筆,嘆了一口氣,似乎是不滿意自己不爭氣的身體與年齡。
“放在那吧,我一會兒去看。”
早年因為對孩子過於嚴格,自己的一雙兒女都奮鬥在外邊,雖然功成名就,但很少有時間回來看看她,中年喪偶的她現在,只感到寂寞,怕也只有這些書,這些文章能麻木她孤寂的神經。
工作人員走後,老婦盯著窗戶中的陽光看了很久,駝著背起身拿過那一沓捲紙。
之所以想要一半的文章,也只是因為能多打發打發無聊的時間罷了。
從早上到中午,這個屋子只有紙卷的摩擦聲,和一雙聚精會神的眼鏡。
老婦用拇指輕輕安撫一張卷子的名字,這是她的孫女,哎,已經有快三四年沒見著那個丫頭了,估計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吧。
懷著欣慰的神情,她逐字逐句地閱讀著這篇文章,最後卻泣不成聲。
路欣寫的,是她。
語言一改平時的造作風,路欣這次寫得格外平實,也分外地真。
抹了抹眼角的淚滴,老婦抿著嘴,將這一張紙放在了桌旁,目光盯著窗外的葡萄藤,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平復了一下心境,她繼續往下看去,不由輕咦一聲。
這篇文章,一個字,妙!
無論是構思,內容,節奏,都把握得非常好,只唯一可惜的是,她看不到情感。
當然,現在的商業文,也不需要傾注自己的感情,可能這一篇,就是最後稽核的人需要的吧。
刻意看了一下名字,沐苓,倒也是曼妙。
等等,十一週歲?因為參賽範圍是整個高中,所以在個人資訊這一欄,新增了出生日期。
怪不得,十一歲的人能有什麼情感?
暗歎一聲,自己自從河邊醒來,便忘卻了所有,虧有自己的伴侶相救,才得以在這個世上苟延殘喘。
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的確鑿年齡,更不知道自己以前有沒有一個家。
她總覺得自己忘卻了最為重要的人,一個,抑或是兩個。
但之後,她嫁給了自己早逝的伴侶,養了一雙兒女,相夫教子,也曾幸福過一段時間,哪像現在,只能在這空蕩蕩的博物館,了卻餘生。
所有人羨慕她有傑出的兒子,羨慕她的功成名就,羨慕她揮不盡的家財,可又有誰,能懂的她那顆失落的心?
一個沒有青春年少時的記憶的人,無論再幸福,都是不完整的。
再次暗歎一聲,她低頭,繼續靜悄悄地度過,沒有言語的下午。
窗外,葡萄藤,在風中簌簌。
而此時,在網文總站編輯室,又是一番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