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良張目結舌,魏尺木接著道:“你與我賭,若我贏了,便一刀殺了你,若你贏了,我便殺一個賭徒,你若有本事贏到最後,我便任你來去,如何?”
安良為了活命自然滿口答應,可賭坊裡眾人一聽自己性命竟成了別人的賭注,便都向外逃散。魏尺木見了,騰躍而下,立殺數人,將眾人都堵在門裡。他寒聲道:“既然已下了注,焉有不賭的道理?”
眾人俱是下跪求饒,涕淚四流,無不言上有高堂,下有妻兒,極盡悲苦之狀。魏尺木不為所動,哼道:“任憑你等在此窮賭極輸,就對得起父母妻兒了麼?”
其中有些富家子弟,都道:“魏大俠留命,我等來此不過圖個快活,斷無……”話音未落,其中一人便已人頭落地。
魏尺木道:“若是我贏了,就只殺那姓安的,你們自可離去,誰若再敢裹亂,就休怪我刀下無情!”
眾人見魏尺木殺伐果決,俱是不敢不從,一時間只盼得他旗開得勝,一賭即贏。
安良忍著疼痛下樓,來到魏尺木跟前,問道:“不知魏大俠想怎麼個賭法?”
魏尺木道:“魏某不諳賭技,只以大小定輸贏罷。”
安良又道:“若是點數相同,又該如何?”
魏尺木大度道:“自然算你贏。”
安良自忖賭技無雙,心下稍寬。這時,早有人顫顫巍巍地遞了兩副骰子上來。
魏尺木道:“點大者贏。”說罷,信手一搖,隨即開啟一看,那三個骰子分作是二點、三點、五點。
眾賭客本都指望著魏尺木是個賭術高手,可見了這點數,俱是心中一涼。他們心有不甘,只得暗盼那安良搖出的點數更小。
安良卻是長舒一口氣,隨即搖動骰子,開啟卻是三個六點。
魏尺木道:“這一局是你贏了。”說罷,便揮刀將一個賭客的頭顱斬落!
眾人皆是戰慄不已,不敢怒,更不敢言!兩人一連賭了幾十場,魏尺木總是以點大者為贏,安良也總是搖了三個六出來,因此魏尺木自然不曾贏過一回,安良的腦袋自然也就安然無恙,可那幾十個賭客卻已是身首異處,人頭滾落一地。
賭坊裡血跡橫流,其腥撲鼻,其怖攝目。安良雖是一連贏了幾十場,仍舊是冷汗直下,溼透衣衫。眾賭客更是個個惶如驚兔,坐立不安——以安良的賭技,這人頭落地只怕是早晚之別。魏尺木卻是處之泰然,仍舊與之賭下去,仍舊是以點大者為贏。
魏尺木連輸百餘場,便連殺百餘人,到了最後,就只剩下一個瘦弱的少年。那少年不過十六七歲,此刻蜷縮在一個角落裡,他看著眼前遍地的頭顱和屍身,彷彿置身於血海鬼窟,早已驚怖得魂飛魄散,他更不指望魏尺木能贏了安良,換他活命。
安良雖然有傷在身,更兼精神疲憊,可他百餘場下來,每一場總是能搖出三個六來,可謂賭技十分精湛。眼看就能活命,當下他抖擻精神,言道:“只剩下這最後一局了,還望魏大俠言而有信!”
魏尺木道:“魏某自然不會食言,只是我這般殺人,也擔得起這‘大俠’二字麼?”
安良面上大窘,卻是不敢多言,生怕這魔頭忽然殺人。
魏尺木又問道:“你說這世人十賭九輸,為何還要賭下去?”
安良不知魏尺木所問何意,試言道:“想必是為了贏一回,好把先前輸的都贏回來。”
魏尺木點頭道:“這話不錯,就好比我現在就想著能贏一把,好翻回本兒來。”
安良看著魏尺木平靜無波的面孔,忽然心生不妙,他強自陪笑道:“那還要看魏大俠的手氣如何了。”他口上雖如此說,心裡卻想著,“憑你怎麼個賭法,我自沒有輸的道理。”
魏尺木忽然道:“這最後一把就換個贏法,點數小者贏。”
安良暗自鬆了一口氣,當下抖擻精神,先行搖了出來,竟是三個骰子摞在一起,那最上面的點數是個一。這“三骰搖為一”可謂是最小的點數了,魏尺木怎麼搖也不會比一點小,即便是同為一點,也是算安良贏的。
安良心中暗自慶幸,心道這條命算是保住了,當下起身一禮道:“在下謝魏大俠不殺之恩!”
魏尺木卻道:“莫急,待我搖來。”說罷,他也隨手搖了搖骰子。
魏尺木並不急著掀開,而是忽然手起一刀,劃過了安良的雙目!
安良疼地滾落一旁,魏尺木卻笑道:“在我眼裡你的點數是一,在你眼裡,可有我的點數?這沒有點數是不是比一點要小些?”
安良此刻心如死灰,他忽然明白,魏尺木從一開始便沒想著饒了誰,就是想一刀一刀地殺了所有人,讓人從求生中死去——殺人誅心!安良忽然了無懼意,只剩下滿心的失望與不甘,他本以為自己可以活著走出去的。
魏尺木把安良的頭顱割掉,對那蜷在角落裡的少年言道:“你走吧。”
那少年聞言,愣愣道:“你贏了?我活了?哈哈哈,我活了!我活了……”說著,連滾帶爬地出了賭坊,竟是瘋了。
這賭坊裡百十號人,俱被魏尺木割了頭顱,只剩下一個少年,也已嚇成了瘋子。縱博賭坊,不過一個時辰,便被魏尺木變成了活生生的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