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律師已經走了。
李十安一個人坐在偌大的紀宅裡。
這才意識到,原來一晃,留念都過去了。
她的名字寫在紀秋白配偶的那一欄,寫了整整六年。
原本住在這裡的紀家人,如今都不在這裡了。
好像一瞬間,就變成了她一個人。
這一刻,李十安好像才真正看清楚了這棟宅子的全貌,可真大啊,也??真空啊。
家裡的傭人都被她解僱了,偌大的別墅裡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李十安想,她也到了該走的時候了。
她從來都不應該屬於這裡,如今??也不想要待在這裡。
無論這棟房子裡承載著怎樣的回憶,她都不想要翻開再看了。
她訂了一張機票,訂機票的時候,手指在頁面上翻啊翻,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翻看了多久,最終選擇了南方的一個小鎮,不是直達,下了飛機以後,還要轉車。
在要離開的那天,她起了個大早,給自己簡單的做了個早餐,在寬大的餐桌上,一個人靜靜的吃著飯。
她的機票定的是中午的,但是她早上六點鐘就起床了。
在離開前,她還想要見一個人。
來到療養院的時候,工作人員才開始一天的工作,見到她這麼早出現在這裡有些微微的詫異。
李十安在填寫好了手續以後,這才被引著去向紀川陽的房間。
工作人員說:“前兩天老人突然握著心口說不舒服,嚇了當時的護工一跳,緊忙叫來了醫生做檢查,但奇怪的是什麼事情都沒有??但是當時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給你們家人聯絡了一下,但一直沒有接通,沒想到你今天就來了。“
或許親人之間真的存在心電感應這種東西,所以在紀秋白出事的時候,紀川陽才會說心口難受。
李十安安安靜靜的聽著工作人員的講述,除了偶爾迎合一下,其他的時間都表現的很是安靜。
直到見到了紀川陽,李十安神情才變換了一下。
如果不是工作人員說到了,李十安真的很難以相信,眼前這個滿頭白髮,一臉痴傻的老人就是當年那個紀家的當家人。
“他??怎麼了?“李十安下意識的問出了聲。
工作人員頓了下,說:“老了,一年前就得了阿爾茨海默病,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老年痴呆。“
老年痴呆?
李十安怎麼也沒有想到再見到紀川陽會是眼前的這幅光景。
她走上前去,在他的面前坐下。紀川陽玩著手頭的一個毛線球,不斷地在扯著毛線,不斷的不斷的重複著毫無意義的舉動。
李十安把他推出去曬了曬太陽,在花園裡,輕聲說道:“??紀秋白他,去世了,在兩天前??“
後面她還想要說些什麼的,但是想到眼前的這個老人根本聽不懂自己再說些什麼,索性也就不再說了。
“我馬上也要走了,以後,您自己要多保重。“李十安半蹲下身。將他掉落在地上的毛線球撿起來,輕輕的拍了拍,重新放到了他的手上。
結果抬起頭的時候,卻看到紀川陽眼角流下的淚花。
李十安頓了一下,“你??能聽懂我說的話?“
然而,紀川陽沒有再給她任何的反應,繼續把玩著手裡的毛線球。
李十安自嘲著搖了搖頭,“算了??聽不聽得明白,都不重要了,以後??您要好好保重,如果??如果日後我再回來??“
“再回來的時候。再來看您。“
可這個回來,或許真的就,遙遙無期了。
李十安不知道的是,在她轉身離開的時候,瘋瘋傻傻的紀川陽,將臉埋在毛線球裡,失聲痛哭。
他曾經最引以為傲的兒子,從小就給予了厚望的兒子,他幾乎是親眼看著他是怎麼一步步長歪的。
以至於後來,對他徹底失去了信心,轉而去培養自己的大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