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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家人

這些於劉慶,都是後來的“聽說”。自萬歲聲響起, 他就悄悄地離開了紫英殿。

——到這時候,作為“罪魁禍首”的他, 已經沒有什麼人注目了。

他茫然地在宮禁內走著。內廷到處在傳竇憲被立為帝王的喜訊, 紛紛攘攘, 如同節慶。他聽的內心苦澀,一路往弟弟居住的宮殿走去。鬼使神差,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還沒進去, 遠遠便聽到裡頭傳來一陣陣的啜泣聲。

他有些愣住, 因為那聲音很耳熟。過了不多久,他辨認出了, 那是太后謝氏的聲音。

長隨萬安在旁不屑地呸了一口,“貓哭耗子, 假慈悲。”

而劉慶覺得迷茫。——女人,又一個讓人看不懂的女人。

為什麼她們都是這樣的呢?母親、太后、梁貴人。

他敏感地知道, 太后此刻的哭泣,不是在哀慟養子暴斃。她應該一早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甚至,如果她願意, 她早可以挽救下他。但她沒有, 就這樣旁觀著自己的養子,一步一步走向死路。她的哭泣,也只會維持一刻吧。等回到壽康宮,見到她自己的兒女,她立刻會把劉肇忘的乾乾淨淨。

可是,她現在的哭泣,也不能說全是假的。

為什麼呢?慈愛的名字是女人,自私陰險的名字也是女人。

他靜靜地退了出去,順著御苑的小道,打算出宮。但走到一半,忽然一個軟軟的小東西撞到了他腿上。

馬上有侍女們驚呼,“翁主!”

那個撞到他腿上的小女孩,頭髮還沒有長齊,但已能見眉清目秀。仰起臉看著他,露出一個毫無防備的大大笑容。

他一直以來麻木的內心,不知為何在此刻有流淚的衝動。看著那樣澄澈的眼睛,魂魄有一瞬的震盪。

但很快,那小姑娘就被宮人們抱走了。並且她們看到他,十分防備,不知他是誰。

還是竹茹在旁行了個禮,她們才知那是清河王,先帝長子,吃驚地跟著行禮。但那位年輕輕輕的小王已經離去了。

出宮後的劉慶,遣退了跟隨的長隨,獨自一人去了白雲觀。

何知觀坐在禪房裡,頭也不回,卻已知是他,悠悠道,“我已經等你多時了。”

劉慶痛苦地以手捂臉,“現在我的心很亂,知觀。”

“那就唸一遍清淨經。”

“我念過了。道經上說,大道無情,方可長養萬物。可知觀,我畢竟是人,無法六慾不生。”

“那就想一想,你比別人多得到了什麼。”

劉慶的聲音有些哽咽,“誠然,我已經是這一支裡,命運最好的一個了。我的父母、二弟都爭取過,終於還是無可奈何,歿於皇權之爭。三弟劉壽,被養於敵手,變的溫順怯弱。只有我,還保有著生命和自我,順利地活到了十四歲。可是...今天我回宮了。”他罕見地流下眼淚,“那是我過去的家,卻已經被另一家人所佔據。他們逼我不得不殺死自己的弟弟,背棄我的姓氏。想到這裡,我的內心無法寧定。”

“那就寄心於道法自然吧。家、姓氏,說到底,都是虛妄。觀空則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無亦無。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自是真靜......”

這天劉慶一直呆到傍晚才走。

萬安帶著人,在道觀門口等了他許久。見他終於出來,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又見他神色淡漠,忍不住勸說,“殿下別總同道士們混在一處。您是天之驕子,老這樣,像什麼呢?”又道,“您也漸漸地大了,不到幾年,就要及冠。也該留心起婚事了。”

但劉慶冷漠地搖頭。女人是感性的,但往往也是感情突如其來、蠻不講理的。在他乾乾淨淨的餘生裡,不需要這樣一個伴侶。

而此刻的竇憲,正同群臣們商議著前朝皇嗣們的歸屬。

兩位小公主是女流,沒什麼大不了的,在外建造公主府,選擇性情溫厚的保傅。再在她們成年後,留心一位好夫君就好。

濟北王劉壽......

竇憲想起履霜同他商量的話,慢慢地道,“他的年紀還小,又驟然喪了母,老跟著師傅也不是事。因此我想,接他入宮,從此跟隨我住。”

眾人都詫異,想不到他有這樣的心胸。但很快有敏感的人醒悟過來。那樣,未嘗不是把濟北王監固在眼皮子底下。默不作聲地答應了。

剩下的,就是清河王。如今他弒弟之舉已被昭告天下。一時之間,他的惡名傳播四海。只是群臣顧忌著他畢竟曾是皇帝的候選,又是先帝長子,一時還沒有對他進行處置。

梁歡見沒有人敢說話,挑了挑眉,率先道,“聽聞清河王性慕虛白。那麼,陛下不如稍抑他的尊位,以止民議。改而加封他在道家中的名位,以得兩全。”

群臣仔細地想了想,都覺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附和著。於是竇憲下旨,劉慶降為清河侯,奪兩郡封邑。卻又加封道號三清。

之後的劉慶領下了這道聖旨。不多久,掛印離開了清河侯府。據傳,是竹杖芒鞋,行走於廣袤天地了。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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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散群臣的竇憲,回了壽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