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疊受了氣,甚至沒有等到第二天,午後就突然以“怨望”罪,打算處死陰淑的弟弟陰清。有幾個朝臣見他這樣,紛紛上奏。但他全部攔下了,沒有讓一封奏摺傳入福寧宮。又以“藐視上命”、“紛更妄奏”為由,將那些臣子們與陰清放置到一起,共論死罪。
訊息到了晚間,終於被履霜知道了,她將鄧疊宣到宮中,大聲呵斥,並讓他放出所關押的那些人。鄧疊眼見這次太后徹底發怒,暫時偃旗息鼓,答應了。
但次日,履霜突然聽聞,那些大臣未熬到出獄,就全部因時疫發作而急逝。
派出去詳查此事的人,又沒有抓到鄧疊的一點把柄。她也只得“無可奈何”地放過此事。
自此,鄧疊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合適生存方式,不再與履霜硬碰硬,轉而實行起陽奉陰違的一套來,她對此似乎也沒有辦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鄧疊見此,更自負了,開始排擠起太傅何彪,行事漸漸有權臣之態。
而竹茹也為劉肇找好了伴讀,於五月初三那天,帶著他們入宮。
那一天是很晴好的天氣。
十二位皇族偏支子弟,跟著竹茹入了福寧宮。竹茹和言對劉肇道,“陛下,這是奴婢親去挑選的伴讀人選,您可在其中挑選四位。”
劉肇見那十二人都是與他父親交好的侯爺的兒子,已知竹茹是用心去找的,滿意下,對著她也溫和了起來,“好,竹茹姑姑先下去吧,朕自己和他們說會兒話。”
竹茹曉得他日漸長大,不喜歡自己在旁邊,何況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答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殿門被關上,劉肇認真地打量起那十二人。
他們都在十五歲上下,生的比他大,意在能照顧好他。並且都神態剋制,目光下垂。
很好,很恭敬,劉肇在心裡這麼想。開口,“都抬頭,讓朕看看。”
那十二人聞言都抬起了頭。這下子,目光有了明顯的差別。大部分人是努力地在牽動著嘴角,想綻一個和善的、會被小皇帝接受的笑的。有的人卻面無表情。劉肇一下子注意到了後者——昌邑王的兩個兒子,劉凌和劉冰。
見他的目光落了下來,那兩個人仍不改神色,漠然地目視著前方。
劉肇看著他們,毫不猶豫地說,“就留你們兩個!”揚聲喊,“竹茹姑姑!”
對方忙推開殿門進來了。
劉肇指著劉凌兄弟,“我要他們倆。”
竹茹忙道,“只要兩個嗎?”見那兩個孩子神色剛硬,心想,這恐非易處之人,遲疑地說,“陛下要不要再想想?”
但劉肇斬釘截鐵地說,“就他們了!麻煩姑姑把其他人送出宮去吧。”
竹茹也只得說好,帶著神色失望的其他少年離開了。
殿門又一次地被關上,劉肇重新把目光放到劉凌兄弟身上。
他們有過短暫的驚訝,不明白自己這個樣子,小皇帝怎麼還挑選他們。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並且神色之間沒有一點慌亂,挺直腰板地站在那裡。劉肇滿意地看著他們,覺得自己選對了人。揹著手問,“知道朕為什麼留下你們麼?”
兩兄弟都有些遲疑,沒立刻說話。但劉凌年長,知道帝王問話,不可不答,到底說了,“回陛下,不知。”
“因為你們看不起我。”劉肇坦率地說。終於見到那兩兄弟臉上閃現過尷尬。他覺得更滿意了,牢牢地看著那兩人,丟擲了下一句話,“並且我知道,你們看不起我的原因。”
一陣沉默後,劉凌率先低聲說,“是臣兄弟失敬了,未料陛下年幼,心中卻如此透徹。”
劉冰跟著低下了頭,“家父常常惋惜,先帝之子如今居於深宮,養於姦夫□□之手,恐怕終身暗惑,無與照奸。不料陛下心中已有計較。您有什麼吩咐,但說無妨,臣兄弟一定盡忠竭力。”
劉肇揹著手看他們,“那麼,去想辦法,為我帶一列可信的、會武的少年入宮。”
“相撲隊?”履霜聽完愣了好一會兒,才反問。
竹茹說是,有些無奈地道,“陛下如今每日裡沉迷觀看相撲。劉凌兄弟兩個看著人品端正,不料奴婢竟走了眼。如今他們倆眼見陛下喜歡相撲,一味地迎合,找了無數少年進宮,隨陛下作相撲之戲。不僅如此,有時陛下興致上來,還會親自下場。”
履霜聽的蹙緊了眉,“這孩子,越來越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總覺得劉肇最近怪怪的,吩咐竹茹,“你去叮囑陛下一聲,宮廷還是清淨為好,別隨便什麼人都召進宮裡。況且他是皇帝,多把心放到讀書上去。”
竹茹答應著往福寧宮去了。蔡倫見她過來,忙迎上來,打了個千,“竹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