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間,一個淺碧色的身影慢慢地走下了樓,福身喚,“二哥。”
竇憲見到她,語態緩和了一些,“阿芷,你怎麼來了?”
竇芷懇切道,“來代阿篤給二哥、四妹妹賠罪。”說著,後退一步,咬牙跪了下來。
竇憲忙扶起她,“這不干你的事,快起來。”
竇芷沉下身子不肯站起,“我和阿篤是一母同胞,他做事不光彩,我心裡也愧疚。只盼二哥代四妹受我這份歉意。”說著,流起淚來,在地上砰砰地磕了幾個頭。
竇憲見了,不由地在心裡惋惜。
二房的三個兒女裡,竇螢因是頭胎,竇篤則是最小的、唯一的兒子,兩人很得尚夫人鍾愛。唯有竇芷,排行不上不下的,性情又文靜,一向和她母親、兄姐處不來,幾次被他們說是“不像我們這裡的人”。
倒是竇憲很欣賞她,有時候給履霜買東西,也會隨手給她準備一份。所以如今見她出來替竇篤賠罪,心中不由地有些軟,“你這又是何苦?”
竇芷哀求道,“不敢求二哥看在我的薄面上,原諒阿篤。只求二哥細想,打殺了他事小,事情鬧大,壞了四妹妹的名聲就不值當了。我回去一定好好說他,親自扭了他去給四妹認錯賠禮。”說著,又在地上碰起頭來。
竇憲一面是不忍,一面是也曉得厲害。誠如她所說,履霜的名聲要緊。但心裡總咽不下那口氣,所以遲遲沒有回她。竇芷也不敢催,仍舊流著淚叩首。
而在房內聽了半晌的尚夫人見這狀況,再也忍不住,推門出來罵道,“你這個不要臉子的蹄子!好好的侯府姑娘,跪著給小娘養的賠什麼罪?!”
竇芷的臉一下子白了,攥著竇憲的袍角求道,“二哥,我娘魔怔了...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放在心上...”
話還沒說完,尚夫人便劈面給了她一個嘴巴,“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東西!”回身也給了瀲秋一下,“幸而我貼著門聽了,不然還不知道呢!居然兩個人合起夥來,把我的東西胡亂許人。這也就罷了。竟敢打著你弟弟的名號跪著求人...”絮絮地罵了許多。直把竇芷臊的滿面通紅,伏在地上低低哭了起來。
竇憲看不過眼,隨手拉起竇芷,扯到一旁,對尚夫人道,“嬸嬸不必罵阿芷來臊我。她為人正派的很。嬸嬸有功夫,不如留著多教導竇篤吧!”
尚夫人幾乎氣的仰倒。心中原還存著一份怯弱之心,聽了這話也一下子蕩然無存了,“讓我去教導篤兒?哼,我知道你,今兒來是為那小娘養的抱不平。怎麼,親她幾下很大的事麼?她本就是謝府裡不要,甩給我們家的。篤兒看得上她,那是她的造化!”
竇憲聽的太陽穴突突亂跳,打斷道,“竇篤什麼樣東西?居然敢說造化?嬸嬸快別往他臉上貼金了。我也不願和您吵,您只說今日願不願還履霜公道吧!”
他逼迫甚急,惹的尚夫人心頭之火燃燒更烈,“公道?阿螢的事,我又跟誰去討公道呢?”
竇憲厭惡她胡攪蠻纏,拂袖道,“竇螢自作自受,嬸嬸別說自己不清楚。”再也不耐煩與她多話了,使了力氣推開她,便往內走。
尚夫人半是氣半是驚慌,跟在後面罵他,“你這個天雷劈腦子的!正經的弟弟不幫著,倒為個外人來鬧。你叔叔死了的陰靈在天上看著你呢!”
竇憲不聽,只是一間一間地翻找。終於,在最裡頭的一間房內找到了瑟瑟發抖的竇篤。
他見竇憲進來,嚇的屁滾尿流,癱在地上求,“哥,我一時灌了黃湯,再不敢了。”
竇憲也不同他多說,只是上前去,把隨身的短劍拋給他,“哪隻手碰的她,自己剁了,別叫我動手。”
竇篤嚇的只是喊哥,跟進來的竇芷在一旁嚶嚶地哭著,尚夫人在旁厲聲大罵,“你哥早就叫那小娼婦灌了迷魂湯了,你還求他?”
一句話令竇篤振奮了精神。轉了臉色,恐嚇竇憲道,“我勸你,別把我逼太急。”
竇憲氣極反笑,“哦?”
竇篤強撐著道,“反正有這一場鬧,你也夠了,我也不想再提舊事...大家各自放下為好!若你還放不下,少不得我要掙個魚死網破了!”
竇憲“哦?”了聲,問,“你倒說說,怎麼個魚死網破法?”
竇篤指著快雪樓的方向道,“你再敢鬧,我便同大家講是她勾引我,我們早有了私情。這次不過是碰巧被人看到,她臉嫩,這才扯謊說是我強她。到時你且看大伯怎麼處?少不得把她給了我。竇憲你要想看她在我手裡捱苦,今天只管再...”
他的話驟然停止了。
竇憲毫無預兆地蹲下了身,伸指點住了他的穴道。
尚夫人衝上來問,“你幹什麼...”
竇憲看也不看她地捏住了竇篤的下頷,伸手把他舌頭拖了出來。旋即隨手撿起地上短劍,將那根舌頭齊根斬斷,“...我等著你說。”
伴隨著他這句話,竇篤嘴中的鮮血混著唾液噴湧而出。尚夫人眼睛一翻,昏了過去。竇芷和門外的丫鬟們尖聲大叫。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竇憲絲毫不理會,只是嫌惡地看著自己的手,“嘖,好髒。”
內室不斷傳來咿咿呀呀的沉悶呼痛聲。伴隨著醫師們焦急的大喊,“三公子別掙,在上藥呢!”“去換水!”“再拿止血散來!”
竇憲沉靜地等在房門外。
尚夫人則在一旁哭的死去活來,揪著他直罵,“你這個五鬼分屍的東西!這麼對你親堂弟!成息侯府要被你毀掉啊。你叔叔死掉的陰靈容不得你!祖宗也容不得你!”一邊哭罵,一邊揚手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