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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晚荷

第二日晨起,履霜自覺渾身的痠痛有所緩解,在心中舒了口氣,吩咐水芹說,“同廚房說一聲,今兒個不必把飯菜送來了,到了飯點我自去飯廳,同爹和二哥一起吃。”

水芹答應著出去了。

履霜偶然轉首,瞥見擱置在窗下的那瓶荷花竟然在一夜間變了顏色,好些花瓣的頂端都枯萎了,焦枯地蜷縮著,有幾片甚至掉了下來。忍不住嘆了口氣,傷感道,“怪道古人說‘善花之物不永年’呢。”

水芹尚未出門,聽她這樣說,轉過頭笑道,“本就是晚荷嘛。摘下來開了一夜,也夠了。”

履霜聽後愈加傷感,“荷花雖出淤泥而不染,卻到底是媚人之物,一離莖葉便難以久存。”

竹茹見她偶然說出的幾句話大是不詳,心中“咯噔”一下,走過來笑道,“奴婢倒覺得荷花是命厚之物呢。姑娘想,它落於水中是為花,存於陸上呢又可留蓮蓬。這份福氣可比水仙一流強太多了。”她這樣說著,仔細地挑選了一株枯萎的最厲害的荷花,抽出來,輕柔地撥開了了剩下的幾片花瓣,讓隱藏其間的碧綠蓮蓬露出,“姑娘瞧,有它在,明年荷花一定又會再開。”

水芹也反應了過來,跟著附和,“荷花穩居水陸二地,人以為其命絕而它又生。可不是竹茹姐所說的命厚之物麼。”

履霜微微頷首,從竹茹手裡拿過一隻蓮蓬,慢慢地剝著,“話雖如此,可蓮心卻也是極苦之物啊。”

她今日似乎很傷感,幾次三番說出的語都蘊含著低落,竹茹和水芹面面相覷。少不得對視了一眼,一個悄悄把殘花捧出去扔了,另一個留在房內,慪著履霜說起玩笑話。

如此,不到片刻,履霜也就忘了那些花。

十一月初,眾人隨御駕迴轉京都。

這一日,竇憲同來時一樣,天未亮就離開了,去統領禁軍。留下履霜和成息侯夫婦坐馬車。竇陽明、水芹、桔梗等人被分去隊末的大馬車,同別家的丫鬟僕從們一起。

因忙著趕路,需在一天內趕回京師。到了飯點,同來時一樣,是不給時間下車休息、用飯的。只有六尚局派了車,送了一些幹物給各輛馬車。

親貴們都怨聲載道,抱怨路太長、馬車顛簸、食物咽不下云云。只是說歸說,終究不敢鬧的太過,叫聖上知道。少不得忍耐了。

履霜也是這樣想。

回京的路上需經過一段山路。那兒尖利的小石子頗多,馬走起來很艱難,車自然也顛的厲害。履霜清早起來,本就沒睡足,精神疲憊,這樣一顛簸更覺得頭暈。只是勉力忍著,閉眼靠在馬車壁上休息。

成息侯見她臉色蒼白,擔心道,“沒事兒吧?”

履霜睜開眼,勉強笑道,“爹,我沒事,就是坐久了車,頭有點暈。”

成息侯坐了過去,撫著她的背喂她喝了點水。履霜就著他的手,低頭慢慢地飲了幾口。但難受的感覺仍未消散,整個人都倦怠的無力。

成息侯便道,“要不,爹託人把竹茹她們喊來?”

泌陽長公主本在閉目休息,聽到這一句,睜開眼笑了一聲,“侯爺好大的臉子。我聽說太子和幾位小王的車上,都沒放人伺候呢。”

履霜也覺得父親擔憂太過,拉了拉他的袖子道,“女兒沒事,爹快別擔心了。我不過是今日起的太早,這馬車又走的顛簸,這才不舒服。”

成息侯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好孩子,苦了你了。”

泌陽長公主閉上了雙目,淡淡道,“履霜,你舅舅對你很好呢。親生父女,也不過就是這樣。今後記得好好孝順他啊。”

她說的每一句都是好話,但語調平平毫無起伏,履霜敏感地察覺到她心裡不舒服。在心內想,大約她是見成息侯光顧著自己,一句都沒提竇憲吧。攢了個笑,想開口。然而成息侯先她一步道,“霜兒如今既姓了竇,便是我的親女兒。何來舅舅不舅舅一說。”

泌陽長公主轉過了臉朝內,也不理睬。

履霜心內暗叫不好,忙說起別的來,“二哥呢?也不知他吃了沒有。”

成息侯嘆道,“他們那些禁軍,身上擔著護衛的重責呢。哪裡有空閒去吃東西?少不得餓一日,等到了京師再說了。”

履霜聽的心疼,打起馬車的簾幕往外看。但見親貴們的馬車排作兩列,緩緩地向前行駛。外圍,密密麻麻的禁軍們騎馬執劍包圍著車隊。一個個神色肅穆的,仔細觀察著周圍有無異變。太陽照射下,那些年輕的臉被烤的焦黃,滿臉都是汗。

履霜心中一疼,不由自主地想到竇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