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五)
宗青耕承認,自己是真狹隘了,之前批判南山基建不好的聲音大了些——來到北山,才算見識到。
生、靈、塗、炭。
這四個字,今天,他才算真正學會怎麼寫。
噗滋——
他連忙抬起腳,甩血汙動作快出殘影;雙手慌亂合十,都沒對齊,四肢各行其道,亂七八糟地給那條爛手臂道歉——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
天藍得無情,蒼茫茫大地黃沙風起,不知又埋沒了幾具無戶屍骨;他們這一行人看來十分渺小,似盤旋山腰,只會打轉的螻蟻。
這就是難民營——“營”還算好聽的,應該是,難民窟亂葬崗版。
“別看了,跟上。”
其實,這一路來,並不順利,光是北山重重刁難關卡,就先遇到好幾個。沒有人喜歡這個,又不好開口,一口氣先憋在心裡。
還是朱攬陽想了個法子——他一振翅,陽風襲來,直接把這些挑麻煩之貨色捲走了,從根源上解決困擾,疏通了所有人即將長出來的結結,順便還幫他們掃出個直通難民營大道,當然是用風。
然後,他就大搖大擺地去“談判”了——他個人不承認“領罰”這詞,一句“我朱雀來幫他們他們還敢罰我,笑掉大牙!”讓各位心服口服。
難怪玄侶青喜歡把這人揣在身邊行事,雖然喜歡少人頭發,但是這樣……是真爽啊!
眾人都受到這便利恩惠,也不磨蹭,簡單對接上本地醫團後,自由行動。
宗青耕見各都心照不宣地四散開,一臉空白,也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就像個小跟屁蟲,緊緊綴在南花朝後面。
南花朝隨著他師父——大名柳笛,先來到大風寒重災區。
三人沒有廢話,直接蹲下把脈;柳笛斂目沉默,半頃,又掰開病人嘴巴:
“脈象浮緊,舌苔薄白,體表無汗,發熱,惡寒。”
無汗?
“看來這病還變種了,”南花朝也注意到這個詞,“南山病人可不是無汗之狀。”
“證明它還能習慣南山水土嘞。”
柳笛開了句冷笑話,回到正題:“雖然這症狀和傷寒類似,但事情不簡單,不能掉以輕心,要除掉疫病之根源,還要對症下藥,別讓場面惡化。”
南花朝道:“傷寒好治,徒兒再察看幾位病人,估計很快就能把藥開出來。”
傷寒,傷寒……
這又是北山,因地制宜……
宗青耕調取記憶,不突兀地插話:“說到傷寒,我倒是想到一個。”
麻黃湯。
<101nove.os張仲景那裡來的。
宗青耕簡單報下藥材,其他兩人都明白其意思。
柳笛一向波瀾不驚,此刻目光卻閃爍:“之前花朝與我通訊時便說你聰明機靈,反應極快,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哪裡哪裡,多虧張仲景,感恩《傷寒論》。
南花朝擬好單子,每掃一項,目光離開紙張,回到躺著病人身上,來回幾次,再略微思忖,劃去,修改。
“杏仁,現在估計不好找,我根據不同醫患自身狀況,選取其他幾類平替藥材,”他把方子交給宗青耕,“你找下這裡管事的,給他,辛苦你。”
宗青耕老老實實把單子交上去了,沒等到特快快遞,先是一句質疑:
“你這藥對嗎?”
宗青耕揚起左眉。
那人眉毛長成他從未想到過的倒之字形,一雙眼睛,呃,像是隨便巴拉到角落簸箕裡不一樣的玻璃珠子,生生摁進去的,薄唇,教科書般刻薄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