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元淳放下心結，將他所瞭解的全部告知劉夕陽。行伍出身的人本就沒有那麼矯情，況且神鋒營已經不是雲澤的神鋒營，他身為雲澤的兵自然懂得輕重。
吃罷晚飯付寧過來稟報，說是城外的工事剛剛建好——這還是在許多愁和兵部的監督下。廖元淳原本還想解釋一下說這群兵就沒出過齊州周圍，可聽到付寧說他們建好後就聚在一起喝酒耍錢，他是徹底沒這個打算了。
劉夕陽倒是無所謂。平時訓練差勁等上了戰場可是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一旦開戰，明月不會等他們的。這軍事素質甚至都不如京城百姓，不過是用人頭拖延時間的。兵臨城下了再想著訓練……誰有那閒工夫。
幾人稍作休息，便去往北大營和許多愁匯合，商討一下有可能出現的圍城之戰。雲澤的形勢很不樂觀，絕大主力被牽制在了北線上，戰事打得不溫不火但也不敢派回幾萬人回救；南方的叛軍暫時沒有北上的打算，也不知道派過去安撫的劉公公能做到什麼程度。眼前就是人數不明的佟家死士，還有隨時會衝破西側薄弱防禦的神鋒營……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何況雲澤現在能用的將領又都不是良將——這很諷刺，因為雲澤曾經橫掃天下靠的是長啟皇帝和燕方易，剩下的將領只負責小範圍的戰鬥指揮，真說運籌帷幄的大方向，也只有那兩個人能掌控。
燕方易被人從聖雲端“偷”走了，多半是給神鋒營送了過去，就算老人身體已不允許他領軍衝鋒，但他的象徵意義對神鋒營是一種鼓舞，對雲澤則是毀滅性的。何槐衝破蒼空閣的圍堵出了京城，暫且可認定控制雙心蠱的就是他，但一點實際用處也沒有了。
長啟倒是還在宮裡待著，可聽小賜說他和靖德再次產生分歧，關於京城一戰是守是攻上有著很明顯的矛盾，現在兩人還在宮裡研究局勢，完全沒有來北大營看一眼的意思——當然，一國之尊沒必要出來。
劉夕陽這裡也商量不出一個萬全的應對。幾個臭裨將倒是能集思廣益，但沒有最終定奪的人，什麼計策都會發覺不妥……按理說劉夕陽完全可以獨斷專行一次，奈何這人被妘嵐打怕了，對自己的軍事才能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萬幸，在臨近子夜的時候宮裡傳出了聖旨：還是以守為主。劉夕陽不知道這是哪位皇帝的想法，畢竟這兩人都是暴躁強橫的主兒，能選擇被動防守都需要經過一段時間的掙扎……
有什麼好掙扎的呢？人家的兵軍紀嚴明戰力驚人，雲澤的兵……
唉……劉夕陽嘆了一聲，示意他們先去休息，他自己躺在草垛上看著黑暗的天空。
躺了不一會兒，貝琳達來到他身邊。見劉夕陽不解地看著自己，貝琳達苦笑道：“我只是過來送信的，一會兒就回去。”
劉夕陽接過書信，天色太暗也瞧不清楚，只能出聲詢問是誰的書信。貝琳達給他將身上沾的乾草撿掉，整理著衣服回道：“少少的。這幾天可是把她憋壞了，整天只能和靈兒聊天。下午兩人聊著聊著就商量著偷出皇宮來找你，還好如歌給她們攔住了……可人家現在想你了，整天也看不見你，看見你也是匆匆忙忙地就走了，有好多話想說——這不，寫封信一直寫到剛才。”
劉夕陽向燈火下走去，一邊走著一邊問道：“靈兒的情況如何了？”
貝琳達回道：“還好。主要是她不知道自己身子的情況……現在就是偶爾傷感一下，大部分時候還算可以。”她猶豫片刻，說道：“這幾年還好說，我怕以後……”
劉夕陽嘆道：“走一步算一步吧。這些日子我被京城之圍纏住了全部精力，等局勢穩定些，我們好好陪陪靈兒和我娘吧。”
貝琳達嗯了一聲，讓劉夕陽自己看信去，她還要給許多愁送去李翰傑的思念。
信上的字跡明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那秀氣工整的字應該是燕如歌，稍微奔放一點的是靈兒的，有些歪斜看起來和劉夕陽的字有“夫妻相”的應該是朱少少的。還是以朱少少為主，訴著各種情愫思念，剩下兩種字跡比較冷靜，只是讓他無憂便可。
劉夕陽不明白這不足兩頁的東西為何會寫了這麼長時間，可是紙短情長之下還是甜蜜的很。他將信紙摺好放入懷中，讓貝琳達放心離去後，便溜達進許多愁的營帳。
許多愁瞧見了劉夕陽進來，將手中的信紙遞給他，劉夕陽笑道：“李大仙子寫的這麼含蓄麼，還需要我做出註解。”
許多愁搖頭說道：“你先看看。”
劉夕陽疑惑地接過信，看了一陣抬頭和許多愁對視一眼，苦笑說道：“我們這裡糾結半天，宮裡更是吵翻了天，結果李大仙子和洛大翰林在閨房中就想出了相同的對策？”
許多愁輕笑一聲，不知如何回應。李翰傑的信中將雲澤如何防下佟家死士，如何應對神鋒營都寫的很詳細，並且和幾人研究許久的方式差不多，甚至還更好一些。雖然這和劉夕陽一開始的想法有些類似，但兩位女子有如此將才還是值得高看的。
劉夕陽把信還給許多愁，笑道：“同一個世道，南蠻是女王持政，雲澤連一個女翰林都不敢接受。結果人家蠻子現在過得比雲澤要好，而我們雲澤卻在埋沒各種人才啊……”
許多愁遞給他一碗酒，嘆道：“少爺，現在不光是無將可用的尷尬，更可怕的是無兵可用。我傍晚去東面瞧了一眼，不到十里的路程我遇到了七八個暗哨。等我到了佟家死士的駐紮地，他們已經集結完畢……我的劍足夠快了，真不知道訊息是怎麼穿回去的，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做好了應戰。相比今天到來的這群人……”
劉夕陽苦笑許久，真的不想再想起齊州城這群兵了。
但這群人不會消停。愁雲慘淡下，付寧送來了一道閃電，差點將劉夕陽劈死。
齊州的兵自己打起來了，因為幾兩銀子的事情。
不算大事，但他們在內亂的時候，佟家死士來幫他們自相殘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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