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德四年七月十五,歷時四個多月的齊州攻守戰進入了尾聲。戰事不溫不火地持續了四個月,直到南蠻女王出現在陣中,戰局才開始發生偏轉。不是倒向有天子督戰的南蠻大軍,而是一直拒城而守的齊州佔得了上峰。
一切,都是因為一條姬柒希準備了四個多月的地道。從南蠻大營建起的當天,姬柒希就命一萬人開始挖地道,期間或大或小的攻城戰時打時停,而這條地道在一萬人不眠不休下,片刻未停地向齊州城下延伸。數千人的性命,幾萬把掘土器具,造就了離地面丈深、高七尺,能容納六人並行的寬敞地道。
某一天地道終於遇見了城牆地基,姬柒希在地面上用盡了招數,險些攻破城門又險些擊殺了許多愁——但一切都是險些,一切都沒有發生。還好,牽制的效果已經達到了。只需放進一隻蠱蟲入城,在城內找到相對薄弱處引導蠱蟲母體鑽破堅壁,入城只是時間問題。
蠱母成功入城,一萬人立刻進入地道待命。有人察覺到土壤溼潤異常,可看到泥土中的昆蟲還活蹦亂跳的,他們便忽略了那顏色反常的土壤,還以為是人造工事對土壤的破壞……正是這個疏忽,葬送了一萬人的性命,和南蠻僅存的一萬具屍傀。
南蠻反應極快卻無力彌補,靠近城牆的地道周圍更是成為了生命的禁區。後幾次攻城的時候,齊州留出了一里多的空當,但經過那裡的兵卒越靠近城牆越感覺頭眼昏花,都用不著齊州的箭矢,便留下了數不清的屍體。屍體無法被搬移,仲夏時節的氣溫極高,劉夕陽和馬小鳥時不時地出現在牆頭上下城外潑灑著未知液體……惡臭陣陣,毒氣逼人,甚至影響到對整面南城牆的進攻。
用了一輩子毒的南蠻被雲澤人骯髒的毒藥打退,姬柒希只得派出探子去東西兩側探查。東側佈滿了防禦工事,兵卒要想接近城牆的代價巨大;西側工事不多,可那城牆一看便是重新加固的。無奈之下姬柒希選擇拔營至西側,攻了三天後效果依舊不顯,時間已經進入了七月。
妘嵐不急不慢地指揮著攻城,負責保護的妘萌兒則顯得十分焦急。他每次攻城都會身先士卒,失了許多愁二人的齊州卻出現了一位熟悉而又陌生的超強武者……配上馬小鳥的各種陰狠,天下第一面對城牆有心無力。
五天前,姬柒希跪在妘嵐身前,艱難地說出無法攻破齊州的話。妘嵐淡然地下令後撤,妘萌兒卻一反常態地暴躁了起來,用劍抵著姬柒希的心口讓他不計代價的拿下齊州。姬柒希怔怔地看著雙眼猩紅的國師,妘嵐微笑著說了一句話:
師父,我想在最後的幾天裡,四處走走。
姬柒希在妘萌兒陰沉的話語中得知了實情,他對齊州發動了最後一次攻城,隨便選了一個日子,撤掉了營中的南蠻大旗。
這一天,便是七月十五。還有四天。
南蠻退了,退的很逍遙。齊州猶在,雲澤猶在,哪怕整個南方都屬於南蠻了。姬柒希的十萬大軍走走停停,麻木地向南退去。他選擇了一種保守卻又迷茫的戰術,執行著南蠻天子的……遺命。
他並不知道,七月二十日的妘嵐看見了初升的太陽。
妘萌兒在晨光中慈祥地笑著,淡淡說道:“陛下,要吃早飯了。”
妘嵐坐了起來,眯眼道:“師父,這是哪裡?”
妘萌兒輕聲道:“回陛下,還在壽邯鎮,快吃完飯,離東萊還有半個月的路程呢。”
妘嵐喃喃道:“還是陛下嗎?”
“活著就好,不是便不是吧。”
“可我為什麼活著呢?”
“有人過來把某個東西還給了你。”
妘嵐摸了摸心口,怔怔出神。突然,她似是想起了什麼,按了下自己那近似不存在的豐滿,莫名地紅了臉。
“他說沒說要去哪兒?我想見見他。”
“沒說,”妘萌兒替她準備這早飯,感覺床上的少女情緒低落,老人輕笑道:“不過,我知道。”
妘嵐嘿嘿一笑,道了聲餓了。
只恐雙溪蚱蜢舟。小小身軀,的確載不動太多的東西,有一處牽絆就好。不爭了,不想了,不傲嬌了。我,就是你的小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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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德四年七月十五,永澤城迎來了一千多人的騎兵。三千名南蠻將士望著身後傷痕累累的騎兵,沒有交戰的膽量。姬厥揮劍斬殺了準備歸降的鄧禮,龍象衛的大旗取代了鄧字旗,在雲澤人的前後夾擊中飄搖著。
等到得令繞路北上的丁三益,完整的神鋒營和鳳燧營在恆溪郡進行了最後的決戰。大修為者人數佔優,神鋒營戰術佔優,贏下只是時間的問題。神鋒營以倖存四千人的結局全殲了鳳燧營一萬九千人,曾阧和凌少年堂堂正正的較量中被捅的面目全非。就此宣告,神鋒營依舊是騎戰的王者。
沒讓神鋒營歡呼哪怕一刻,數千名黑衣將戰後的神鋒營團團圍住。不少人認出了領軍的是武都城下的佟端,因此這幾千人的身份不難判斷。一場只有慘烈卻稱不上激烈的戰鬥在屍體堆上進行,依舊是修為的壓制,神鋒營再次獲得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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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價自然是隻剩下一千人的局面,而神鋒營接連面對鳳燧營和佟家死士的戰鬥,他們似乎不準備顯擺出來,現在要緊的還是面前這三千多蠻子。
趕路、殺戮,殺戮、趕路,或許是最後一戰了,神鋒營格外的珍惜。刀刃捲了,槍頭鈍了,戰馬跛了,神鋒營人數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