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少女將畫筆放在了筆架上,對那打瞌睡的人說道:“畫完了。最後兩筆留給你,留白也足夠,你還想寫什麼便寫吧。”
劉夕陽揉揉眼,走到了書案前。看了看畫中的新娘,拿起筆在霞帔邊上點出了兩隻蝴蝶,不突兀也不顯眼,對格局沒有任何的影響。提筆書上落款,掏出印章像模像樣地蓋了上去。端詳了半天覺得不過癮,便在留白處隨手寫上了兩句詩。
這兩句詩很平淡,完美地做到了詩畫無關的尷尬。玉有雪不是很在意,只是用手在憑空偷師他那一筆一隻蝴蝶的能耐。
“走吧?畫一會兒我會派人送進宮裡。”
玉有雪點點頭,帶上皂紗跟著他出了房間。從內宅後門上到了街上,直接鑽進凌少年恭候多時的馬車之中。
宮裡的儀式已經完成,新娘子早早地便進了洞房,等著應酬完的新郎官回來。婚宴進行的很開心,能參加這場婚宴的身份都不低,在宮裡舉行的宴會總會帶著某種意味,這次婚宴是什麼也很明顯,畢竟不是任何人都有讓宮裡置辦婚宴的能耐。
沈鶴樓依舊平淡地笑著,應付著朝臣們的敬酒。大臣那裡基本上都是舉杯示意,只有許多愁和太子的敬酒,他才選擇一飲而盡。待回到天子桌邊坐下之後,一位太監抱著一幅畫跑了進來,附在天子身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靖德聽完後笑著對沈鶴樓說道:“鶴樓,那天你和夕陽的事情朕已經聽說了。他就是那臭毛病,或許沒有其他的想法。這不,婚禮的花銷和整個流程都是他安排的,如今又送來了一幅畫,你就不要再糾結下去了。”
沈鶴樓一直就沒在乎過。他的確是想不到那人竟然選擇親自動手,只因為不想讓自己知道楊成堅的事情。不想讓他參與自己的婚禮也不是因為這個,就是因為一個不想——就是不想。如今看似在這裡示好,天子又做起了和事佬,再堅持下去那便是不給宮裡面子了。
他點頭算是收下了這幅畫。靖德不知出於何種目的,讓小太監把嘈雜的場面平靜下來,他輕咳一聲對所有人說道:“今天是鶴樓的大喜日子,朕也十分的開心。夕陽事務繁忙無暇抽身,剛才送來一幅畫,說是親手之作。朕想與諸位一起瞧瞧這幅畫,也看看夕陽是否真的會作畫。”
說完,兩位小太監將畫卷展開,四尺見方的畫紙還未裁剪,畫中之景卻十分驚豔。
鳳冠霞帔的新娘子施施然而立,背身示人,微微側頭,紅顏微露,視線望著霞帔上起舞的蝴蝶,裙襬飄逸到不羈,自在嚮往。落款那彆扭的劉體狂草,超脫到似乎要衝破畫卷,而那近似癲狂的落款之上,豎著兩句詩。
眾人讚歎著畫意的超絕,眼力不錯能看清詩句內容的卻有著不解。詠雪的兩句詩意義何在?
沈鶴樓和幾位翰林看著這幅畫則皺起了眉頭。不是說不好,而是說太好了,好到就像是畫聖自己畫的一樣。這劉夕陽的畫意高超到這個地步了麼?
靖德看著畫,輕聲問道:“這兩句詩……”
“敗筆。”沈鶴樓說道。
“妙筆。”朱齊泥閉著眼說道。
靖德望向朱齊泥,笑道:“請教老首輔,這兩句妙在哪裡?”
朱齊泥微微行禮後說道:“妙在完全不沾邊。畫是好畫,可畫是給新娘子的;詩也算工整,但這詩卻是給鶴樓的……鶴樓,多和他學學吧,學學如何將幾件事情分的很開,同時學學怎麼在分開的同時又將它們混雜在一起。”
靖德體會著朱齊泥的話語,重新看向了畫卷。
還是覺得不搭。
承澤門前的兵卒是從龍驤正武中抽調出來的,新組成的近衛營暫時沒找到合適的將領,便由許多愁代管下來。這些兵丁自然對劉夕陽是熟悉的,對他這很快便要出宮的舉動也沒有什麼疑惑。看著三人上了留在城門洞的馬車,目送他們向南疾馳而去,一位兵卒對身邊說道:“我怎麼感覺……小王爺身後那個姑娘屁股比進去的時候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