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澤有這麼一個人。他寒門出身,科舉及第,卻不是狀元,只做了三年的翰林便強勢崛起,一時間這位名喚朱齊雲的少年成了整個雲澤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又是三年後,他更名為齊泥,說是為了避諱。此時少年做了一件大事,將當時的丞相給參了下去,順便將丞相這一官職給廢掉了,月國才有的首輔大臣重現於雲澤的朝廷之上。不到二十年的時間,輔佐了三位天子,直到一位叫秦哲的年輕人橫空出世,朱齊泥的時代才算是準備結束。
他作為雲澤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首輔大臣,聲名顯赫了大半輩子靠的是什麼,現在的人也說不清,只是依稀記得,敬宗時期所有的大臣全是他的門生——即便是歲數比他大的。
三十年前,這人要養老了,五十出頭的年紀就養老,世人覺得這是雲澤的損失,可看看那位秦哲,似乎也差不到哪去。百姓都是健忘的,到靖德元年,大部分只記得北城裡有一位老首輔,剩下的事情,多半都忘了。
朝廷可沒忘,也是不敢忘。長啟沒敢忘,靖德也沒敢,秦相更是不敢。不忘記也不敢惹,久而久之就習慣了還有這麼一個人活在世上。
直到有一天,大朝上出現一本參某官員拔草的摺子。指名道姓的罵著朱齊泥,讓群臣們重新記起了這位人物。也讓他的門徒心中很不舒服。
朱家用一個很奇怪的方式重新參與了朝政,又被另一個更奇怪的人給趕出了廟堂。那和朱家做對的年輕人進入京城後,老首輔的身影在宮中出現了好幾次,每一次都是面含怒氣的進去,又一臉無奈地出來。
人老了,心中總是容易妥協。
可今天晚上,有人不想讓他妥協的活著。一柄半綠半紅的刀劈向了他的左臂。一道自上而下的血痕印在了老人身上,有殺死他的機會卻不殺,只是用刀在牆上刻上了蒼空閣三個大字。
此時的朱府沒有往日的安逸,府中一陣嘈雜與慌亂,正房之中還算平靜。負傷的老人坐在當中,一位看起來不比他年輕多少的老人卻立在一旁,神色慌張,欲言又止。
“父親,到底是哪來的賊人敢對您出手?”
朱齊泥靜靜回道:“牆上不是寫的麼?”
站立的老人一時語塞,半晌之後才開口道:“可劉家小子會有這麼無知,或是說真的就是這麼狂妄?”
朱齊泥喚丫鬟將自己扶起,在屋內踱著步子。宮裡派藥王來替自己療傷,這意義不明,可這傷口卻好的極快。
老人圍著屋子轉,身後的老人只能跟著。轉了一圈,朱齊泥說道:“秦哲的字都有假的,舞決霆為什麼不能?誰也沒看見那人真是陸仁炳,即便是那修為不是平常人能冒充的,可我總覺得這還是蒼空閣做的。怎麼做的,飛花亭要是查不出來,那沒人能查出來了。明天一早,去請劉夕陽,我要見見他。”
身後老人領命而出,沒有休息,只是向宮中走去。他不如父親的桃李天下,可他有一個坐龍椅的學生,這就夠了。
第二天天色微亮,三道聖旨就飛奔而去。聖旨發出的同時,貝琳達也繞道南門,出了永澤。待永澤城繁忙起來,承天府的衙役又開始了張貼告示的舉動。
劉夕陽吃著包子,盯著出征官文旁邊新貼上的一張紙。沈鶴樓的上疏的內容由翰林院謄寫十張,一字不落地擺在了百姓面前。
這內容經過了秦哲和天子的稽核,應該是沒有毛病,可劉夕陽總覺得這內容很奇怪,哪兒奇怪也說不出來,就是感覺延時一天再放在那告示旁邊,有些太刻意了。這刻意是自己要求的,這時間段卻是他們定的。
吃完包子,劉夕陽給了幾文錢,賣包子的說什麼不要,說是感謝大人給自己招攬的生意,如今承天府每天都要來買幾十屜包子,您老吃的這幾個,就當是感激了。
劉夕陽也不堅持,要過紙筆,寫了一句話,書上自己的名字,蓋上印,放在攤位旁,拿了一屜包子進了蒼空閣。
攤主看著這句“府尹買包子,十兩一個”欲哭無淚。
劉夕陽和燕如歌聊了一會,內宅丫鬟就遞來了請帖。開啟一開,朱齊泥三個字透著可愛——可算是來了。
這宴是要赴的,領著誰去,如今是一個要尋思的事情。貝琳達剛派出去,許胖子又是朝廷大員,再當成手下用不太方便;也不知道有沒有危險,領著小靈兒去沒什麼用處……劉夕陽把請帖還給了丫鬟,輕聲道:“你打扮打扮,中午跟著我赴宴。”說完,劉夕陽出了蒼空閣,登上自己的城門。
內宅丫鬟一陣掙扎,最後還是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