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大牢。
曼妙婦人坐在牆角,雪光從鐵窗外透進來,把她看不出情緒的臉容照得影影綽綽。
遠處傳來獄卒們喝酒划拳的吵鬧聲,沒多久,那些嘈雜聲音忽然消失無蹤。
整座大牢靜謐得落針可聞。
一聲喟嘆悠然響起。
有人提著傘進來。
長髮披散在肩後,髻上插一根烏木簪,他笑起來時宛如和煦春風,“世上最偉大的感情,大約就是母親對孩子的,反之,孩子對母親的感情,亦是堅無可催。”
婦人跪地,恭敬地朝他行了個大禮。
姜束仍舊在笑,幾痕雪光落在他身上,映出他藏在溫潤外表下那顆蓬勃壯闊的野心。
他嗓音輕慢:“準備好了嗎?”
“殿下放心,那人看清了我的容貌,已然把我當做他去世多年,卻未見屍骨的母親。”
婦人抬頭,眸光堅毅,“我忠於殿下,時刻都做好了準備。”
姜束頷首,“你精通易容之術,跟隨我多年,無疑是位優秀的死士,你的忠誠和勇氣,都令我欽佩。若將來大狄的鐵蹄能夠橫掃戎梁兩國,我會請父皇為你立碑。”
“謝殿下!”
“這是你應得的榮耀。”
男人緩緩從傘柄中抽出細劍,洞穿了婦人的心臟。
……
深夜的街頭,無聲無息地落著飛雪。
漫天花瓣夾雜其中,華貴的儀駕安安靜靜行走在青磚長街上。
夜九姿抬眸,看見有人影從黑暗的風雪中走來。
他穿布衣,撐一柄素白紙傘,傘下面容俊美清逸,笑起來時猶如和煦春風。
走近了,他朝她頷首致意。
兩方人馬擦身而過。
夜九姿突然開口:“刺殺太子的人,藏身於木偶戲班。太子派人去抓時,那個戲班子卻人去樓空。在中間通風報信的,是你吧?你與梁國是什麼關係?”
姜束背對著儀駕,“如果夜小姐認為我通敵叛國,大可去太子面前告發我。”
“我與太子並非一路人,更何況……他身上,沒有龍氣。繼承大戎江山的,不會是他。問你的那些話,純粹只是出於好奇。”
姜束低笑著抬步離開。
儀駕旁的女童細聲道:“大小姐,這個男人倨傲至極,你為什麼要給他面子,跟他說這麼多?卜卦問天,憑大小姐的本事,這世間又有什麼事情能瞞得過你呢?”
“天外有天,有些人的過去與未來,都是無法佔卜的。”
夜九姿接住一枚花瓣,漆黑睫毛遮住了瞳眸,“我能看見的,是他心中藏有野心,足以燃燒天下的野心。”
“野心?”
女童懵懂。
她覺得秦大人笑起來時很溫柔,就像吹過白棉花的春風,那樣乾淨潤朗的人,心中竟然藏著滔天野心嗎?
夜九姿吹去掌心的花瓣,“他覬覦大戎也好,覬覦天下也罷,都與我無關。我要走的道,在幽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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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裡開始,秦妄這個名字就寫成姜束了~
祁珩回到趙府,因為手臂受傷而無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