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山洞剎那崩塌成漫寰宇的碎片,他的周圍化作了一片深邃的漆黑,空無一物,不視五指。
腦海裡的記憶就像是狂風暴雨夜的驚濤駭浪,不斷疊加衝擊著情緒的礁石,礁石被打的粉碎。然後衝上了心靈的洪堤,洪堤也碎了。然後將他一股腦全部淹沒。
“韓信,不要急,你慢慢來,我可以用我的青春陪你崛起。”
“你喜歡吃冰淇淋嗎?我不喜歡吃,因為你打工很辛苦。”
“哪兒來的花?汪汪,浪費錢,有那個錢你怎麼不多買幾本書?”
…………
“從今往後,你就是我樊乘風的二弟子。”
“手抬高些,這樣拿著劍,可不穩。”
“逆子,今日起我韓震便再沒有你這個兒子。”
“信兒,孃親不能保護你了…”
“他和周鳴、白鹿蹄喝了一晚上,待他醒了,讓他喝了這醒酒湯!”
“我,便是你的劍…”
悲傷、喜悅、失望、期待、絕望…各種情緒如同鴆毒灌滿心臟,疼痛的禁不住嚎啕大哭。
他看不見自己,也聽不見自己,更不知道此刻自己渾身的抽搐有多狼狽。
但凡是有智慧的生物終歸是無法逃脫情感的支配,但是人和人也有不同。有些人懂得豎起高牆,將情緒的海『潮』抵擋在那一邊,有些人則是直接被『潮』水沖刷了一遍又一遍。於是,他們也漸漸豎起了高牆。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韓信都是那種被海『潮』沖刷了無數遍的人,因此他的牆比誰都高,比誰都堅固。除卻少數那麼幾個越過了高牆來到他面前的人之外,誰也不能真正的傷害他。
可是這一滴劍『露』卻讓韓信的高牆瞬間坍塌,他再度淹沒在了無邊的海『潮』深處,被冰寒刺骨的『潮』水侵襲,滲透。他嚎啕大哭著。
在山洞之內的眾人靜靜看著他,等待著一切的進校喬紫、喬尋妻子和舐蘭沒見過這樣的場面被嚇得不輕。但是他們看看樊乘風三個人無動於衷,便也選擇了沉默。想來這應該是在掌控之內的吧。
每個饒心中都有一片苦海。人在這邊,堂在那邊。有些人想要去堂,於是撲進了苦海,不斷地掙扎著。有些人在岸上看著,嘲諷著,自己卻不敢踏出半步。
苦海是苦的,苦的不是水,是現在。在高牆內笑看過往,在高牆內看不見未來,在高牆內仍然脫不開海水的浸透,仍需掙扎。
漸漸的,嚎啕大哭變成了啜泣,那是肌肉抽搐久良致的。韓信的心底已經重新豎起了高牆,他再不必受情緒所擾。這一次不大相同,他在中間留了一道門,不再笑看過往,也不再看不見未來。
轉身,是過往,掙扎的過往。推開門,是未來,仍需掙扎的未來。
現在,還是現在,正在掙扎的現在。
於是,他推開了門。門外站著另一個韓信。
韓信看見他,就明白了,這是這副軀體本身的主人,那個沒有現代社會記憶的,被韓震趕出韓氏,又在岐山中毒,死在淮水之上的韓信。
他覺得有些歉意。
“我搶了你的身體。”
另一個韓信笑著搖頭。
“我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