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就剩下他和他,非君臣,非夫妻,非兄弟。
皇帝審視著手中的諭旨,這是罪人昨晚草擬的。文筆不差,也中規中矩。隨口問道,“外派和談使臣兩位,通譯一位,齊瑞雲是通譯,朕已經準了。只是六王爺和齊嘉昭。你是怎麼想的。”
玉蓉恭敬的答道,“回稟聖上,歷朝歷代正統與蠻夷聯姻,出使者裡必有皇親貴戚以示誠意和□□威儀。尤其那日罪臣聽聞,這圖賀蘭朵是聖女,地位遠在公主和王妃之上。是一族人的信仰,萬萬不可怠慢。而為今陛下身邊能用可用之皇親貴戚無外乎六王爺和齊嘉昭二人。昨晚皇後說過玉康並不適合,玉宏又在府中思過也不能外派。”
“玉誠現在隴裕,災情治理應該無虞,只是路程過遠,時間上無法抵京領命在率儀仗迎親。”
“回稟陛下,為何一定要讓王爺先回京在出京呢。現在是特殊時期當用特殊辦法。隴裕直接前去西漠的距離最短,陛下可以擬一封密詔,讓王爺先行在邊境等候儀仗隊伍。齊嘉昭也可直接從豫北侯封地領旨出發,京畿這邊的儀仗隊和所有金箔財物都由齊瑞雲帶隊前往。只是瑞雲從未承辦過如此大事,怕應對不周,臣提議常琴大人脅從辦理。”
皇帝將詔書一口氣看完。不得不佩服這個罪人,多少有點讓他欽佩的樣子了。“會和地點選在哪裡最好?”
“石泉河一帶。”
“齊嘉昭有子嗣,這你也知道?”
“罪臣不才,先皇在時,代為批閱過禮部奏疏,其中看到豫北侯大世子之妻李氏香君産子素問。那是天化十九年冬。距今也有七八歲了。”
皇帝眯著眼睛,眼神中流露出審視,“你能力不亞於閔王啊。看來他敬你不無道理。”
“罪臣不敢。”
“既然派遣齊嘉昭出使西漠,為何讓他妻子同來宮中。”
“歷朝立法都有規定,國之重臣尤其是戍邊之臣,如若跨邊境去往外事,必須將妻子質於國。待平安歸來,完成重任,才能接走質子。”
皇帝笑的甚是滿意。
“是啊,卿之所言極好,皇後最近也一直惦念家人。只是這齊嘉昭為人粗魯冒進資質平平,朕怕他難擔此重任啊。”
“陛下何須懼怕,有誠王爺和常大人在側,實則也出不了亂子。只是微臣記得,這索多羅部落都是詭計多端之人。昭的性格,萬一被人利用,後果不堪設想。”
皇帝陰險的挑起嘴角,“卿認為呢?”
“不如陛下給常大人單獨下一道誅殺令,一旦發現任何人有叛國行徑,一律格殺勿論。”
皇帝看著那人一臉平靜,看不出半點當初荏弱無措的樣子。“那可是豫北侯的獨子,將來是要承襲爵位的。”
“無妨,陛下有素問在手。好好培養,一樣可以效忠□□。至於無用又非衷心之人,手中握著兵權,早晚是個禍害,倒不如盡早除去省心。”
皇帝沉吟半晌,這個人開始揣測朕意了。隨即揮揮手,“今日暫聊於此,玉蓉回去好好休息吧,看你昨晚也沒睡好。司徒和子玉不日回京,還需你代為設宴款待。回去挑件合適的袍子穿,不然出去丟了朕的臉面。回吧。”
玉蓉面無表情的告退,回到青林宮,就看見桃林帶著一幹人等在裡面喧嘩。
原來是織造局派來的裁縫,要給他量身製衣。還要他挑選材料、色澤和圖案。由於後宮從來沒有過男妃,眾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陛下和皇後是怎麼示下的。”
“回稟昭儀,陛下說除了素白,別的不限。圖案必須繡以芝蘭玉草,別的並無囑咐。皇後說您喜歡就好。這些裁縫的手藝都是頂好的。”
玉蓉有些疲憊的點點頭,道,“近日要為陛下出去辦事。袍子無需過分花哨。以黑色和絳紅為主,至於芝蘭之類的就繡在衣擺處就好,別用金線,盡量不要顯眼。按照規矩,我應該是可以用玄武和白虎繡樣的。還有,盡快趕工出一兩件來,最好三五日內可以送來。針腳無需縝密精緻,只要大概過得去就行。”
眾人領命退下,他閉了眼,枯坐在書案前。直到一雙靈巧的手按上他的肩膀,身體猛的僵住。他還有些不適應。
只是桃林的手法精湛無比,指力恰到好處。疲憊的面上有了一絲舒適的笑意,他把頭漸漸向後靠進桃林柔軟的懷裡。
如果當日登基的是他,那麼現在站在身後為他揉肩的會不會是她。
那柔軟的懷裡傳出清晰的心跳,咚咚咚快要沖破胸腔。
他笑著,抬起殘破白皙的手,輕輕拍了拍桃林的小手,微笑著頗有君子之風,“辛苦你了。來照顧我這個罪人。”
桃林羞澀又興奮,看著靠在懷裡的容顏,不知該如何回複。
他,觸碰了她的手,帶著柔情,像是一隻蝴蝶輕輕落在剛開的花蕊上。
夜晚他睡在裡間,她在外間。兩人許久都不曾酣眠,即便多麼疲累。
桃林覺得,這個人許是喜歡她的,至少不討厭。
玉蓉只是在享受晨起她給束發時候的輕柔和小心。他很珍惜,夜晚都不願意將發髻拆散,甚至是睡覺,姿勢都端端正正,生怕毀了這麼完美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