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村子捱得近, 遠遠看去,像是一個村子,其實不然, 確實是兩個村子。
李家村, 三姓屯。
施小小他們的馬車停在了李家村村口的一家農戶屋前。
熊地主撐著油紙傘, 笑的一團和氣, 沖著坐在屋簷下的老漢說話。“老大哥, 這雨太大,委實不好趕路,借老大哥家歇個腳可行?”
抽旱煙的老漢, 掀掀眼皮子,瞅了瞅熊地主, 吐了嘴裡的煙,翁聲翁氣的道。“進來吧。”接著,他往屋裡喊了句。“老伴,家裡來人了。”說完, 繼續吞吐煙霧。
“哪個啊?這麼大的雨。”屋裡傳出道聲, 緊接著,一個老婆婆扶著牆出現在門口, 眯著眼睛往外瞅。“外頭來的?”好像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絮絮叨叨的念著。“這雨大的著哩, 咋挑了這天趕路,這馬車也不好擱外面淋著,這樣吧, 往堂屋裡去,堂屋裡寬敞,先進去再說。”
大白小白頗有靈性,指揮起來比較容易,順順暢暢的就進了堂屋,都沒鬧什麼動靜。
抽著旱煙的老漢,咧著嘴笑了笑。“這馬兒養得好!”誇了句。
“來,喝口熱水暖暖身子,有點燙,當心些。”老婆婆端了幾杯茶過來,見著小六六和福寶愣了下。“還有倆娃兒呢,這天趕路,太遭罪了,來這邊屋裡坐吧。”
隔壁屋裡比堂屋要小一半,裡面是間廚房,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屋後,大雨瓢潑,周邊景色如霧裡看花瞧不真切。
“坐啊。”老婆婆搬了幾張矮凳,側頭笑著問。“聽著說話不太像本地口音,打外地來的呢?”
熊地主點點頭,很是無奈的回。“去前面的縣城投奔親戚,沒想成會遇著大雨。”說著,露出個苦笑。“吃早飯那會,還沒下雨呢,想著也沒差多少路程,早點到了縣城心裡總歸要踏實點,哪成想,才出發沒多久,便又開始下起雨,雨越下越大,眼瞅實在沒法趕路,恰巧看見了村莊,就過來暫借歇會兒。”
“昨兒下了一整宿呢,河水一夜暴漲,路面全是坑坑窪窪,你們今個就不該趕路,多不安全吶。”老婆婆碎碎念著。
“當時就是心急了些,哪成想,昨兒下了整宿的雨,今個稍稍停歇又開始下。”望著屋外的大雨,熊地主擰緊了眉頭,很是擔憂。“也不知道這雨會下多久,可得停上個把時辰才行。”
“不穩當,不穩當啊!”老婆婆搖著頭,像是長輩看犯錯的小輩般,帶著善意的責備。“看你這年紀,活了半輩子,還是帶著兒女呢,出門在外,怎麼還這麼不穩當,不念著旁的,也得多念念這幾個孩子,做事兒萬萬不能存僥幸心理,必須要很有把握。”
她把沈松泉施小小也看成了熊地主的孩子,以為柳叔是老僕。
熊地主憨憨的笑著,很是不好意思。“我這也是頭回出遠門,以前啊,最遠就去過鎮裡,確實是想的不周到,幸好沒出什麼事。”他狠狠的鬆了口氣。“就是這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若一直不見停,今個怕是得多多叨擾老大哥老大姐。”
“這有啥,我家裡還算寬敞,睡覺是完全沒有問題的。”老婆婆很和氣的回了句。
老漢拎了條凳子走進屋裡,隨手將煙旱掛到了牆面上,翁聲翁氣的說了句。“這雨越下越大了。”
“它下就讓它下,咱們這屋子前陣你剛剛拾掇過,不用擔心漏雨。”老婆婆很鎮定,從從容容的納著鞋子,拿針尖颳了兩下頭皮。“就是屋後的菜地,雞圈驢棚你得去瞅兩眼。”
“嗯。就去。”老漢往廚房走。
柳叔起身道。“老大哥我跟你一道,我幹活也是很利落的。”
“戴鬥笠穿蓑衣,這天有點寒,可不能沾雨水。”老婆婆擱了手裡的活,起身幫著拿鬥笠蓑衣,絮絮叨叨的叮囑著。“就去看兩眼,沒甚事兒,趕緊回來,我給燒點姜湯喝喝。”又沖著柳叔笑了笑。“當心點啊。”
“要煮姜湯呢?我也會,老大姐我來幫你生火。”熊地主趕緊湊了過去,生火這事他麻溜的很,隨後,不經意的問了句。“大姐,這麼大的雨,進村時,我看見前面不遠處有條河,雨下得這麼急,要是多下兩天,河水估摸會漲到村裡來,到時候可咋辦?村裡就不打算趁著還早,做點兒準備?”
老婆婆拿刀拍著老薑,連頭都沒有抬。“不礙事,十幾年前也有過幾天幾夜的大雨,河水眼看就要到村口了,不也一樣沒事。這才哪兒到哪兒,早著呢。”倒是安心的很。
“十幾年前也有過?”熊地主瞄了眼旁邊的施小小,詫異的問著。“雨也是下的這麼大?”
“可不就是,當時可把村裡嚇壞了,慌裡急裡的收拾著家當,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裡去,結果呢,壓根就沒事!”說起這事,老婆婆就來氣。“也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趁著大夥都往山裡逃,把村裡偷了個遍,幸好沒有大損失。後面啊,又遇著過幾回下雨,眼看河水暴漲,大夥兒也不著急了,啥時候到了跟前再說吧,結果啊,愣是沒事呢!”
熊地主樂呵呵的贊了句。“村裡福氣足呢。”
“那是自然。”老婆婆很是驕傲。“除了下雨這事兒,還遇著過一回土匪呢,也是看著兇險,其實沒什麼事兒。”
說著話,老漢和柳叔一前一後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