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鈺將生死簿砸我案桌上以後,谷衣才姍姍來遲。
“我本說拿回來的,但是崔判大人一聽就火了,我都攔不住。”谷衣有些無辜。
我翻了翻堂下人的生死簿,確認所亡年歲無誤後便讓小鬼送去奈何橋了。但崔鈺沒有要走的意思,她似乎積壓了好久的火,要今天一股腦都發洩在我這兒。
“這個……”我正琢磨著要怎麼開口,崔鈺冷哼了一聲,到旁邊坐下了,谷衣見狀趕緊去倒茶。
“回回都忘記來我這兒拿生死簿,你說說要怎麼辦吧?”崔鈺一甩大紅袖子,換了個坐姿。
“哪有回回,就三次。”我一看谷衣的眼色,又改口:“四次?五次?”反正,我是記不得了。
“行了,看你也不是記得的樣子,今兒你就說怎麼辦吧?從前跟我保證過多少回了,都沒有用。”崔鈺紅眸一轉,我抖了抖胳膊,生怕下一步她就拿勾魂筆給我一招。
“我以後要是再忘記去拿新的生死簿,我就——”我思索半天,我也想不出來,我能幹嘛?
“你就怎麼?”
她一看我,我就緊張,尤其是面對著地府唯一的一雙血紅眸子,少有人不緊張的,我以前問過黑白無常,四大判官中,他們最怕誰,答案無疑就是崔判。
“啊——你還是殺了我吧!”我實在想不出我能幹啥。身無長物又沒有法力。
崔鈺稍微眯起眼睛,嚇得我又是一個激靈。“我可不敢殺你,且不說你好歹佔著個閻王的名義,何況,那麼多人護著你吶。”
護著我?我怎麼沒有發現,相較而言,更多的是與我作對的人。
“那你說怎麼辦吧?”我向谷衣投去求救的目光,但是谷衣望著房梁,似乎在看咱們這大殿修得是不是夠結實。
崔鈺稍微沉思了一會兒,道:“下次若是再忘,你就來將十萬年的生死簿都謄抄一遍!”
我呆若木雞,這可真是個狠人。
待崔鈺走了以後,谷衣才過來拍醒我,道:“三殿你沒事吧?”
“哪裡沒事!你都不幫幫我。”
谷衣道:“人家是判官,我只是一個小跟班,哪裡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
我竟無言以對,谷衣你怎麼不想想你平日裡怎麼對我的?不過,我真的早就認慫了,誰讓我就是陰間一囚犯,雖頂著閻王爺的名頭,卻是人人都能來指點我的。
賞善司和罰惡司會根據每個人的生前所為做出賞罰,再移交到崔判處,由崔判決定其人來世的壽命長短,最後便是察查司進行最後審查,以防前面的判斷有失偏頗。
於是,按規矩我每隔三個月要派人去取新的生死簿,新的生死簿和舊的唯一的區別只是多了新生魂靈的情況。因為人世間有魂魄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自然也會因各種情況,誕生新的魂靈,初入輪迴。
這些新生的魂靈並不會自動出現在生死簿名錄上,也就使得崔判要一一核對,將名錄加上去。
說起來,崔判的職責是四大判官中最為繁雜的,所以我與她見面的機會也最少,細數起來,見面多半都是因為我失職或者犯錯,想想也是有些可笑。
“谷衣啊,你知道崔判真身是什麼嗎?”為什麼會有雙紅色的眼睛呢?
“不知道,不過你可以去問問二殿,他定然是知道的。”
“要問我什麼啊?”說曹操,曹操到,歷寒從側殿過來了,大約是忙完了。
“方才崔判來過了,因為三殿忘了派人去拿生死簿。”谷衣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崔判有說什麼嗎?”聽起來不像個問句,崔判什麼脾氣,整個地府誰人不知哪人不曉。
我趕緊說:“還能說什麼,還不就是叫我莫要再忘了,再忘,她估計要扒了我的皮。”
也不知這樣暴躁的脾氣是為什麼。“崔判大人到底是什麼化的啊,如此不溫柔。”
“她原身是三昧真火。”
怕了怕了,難怪我怎麼老覺得和她不對付,這水火不容,可不就是這個意思嘛。我是弱水,她是真火,能相容才怪了。
“不過,餘映你也用不著這麼怕,說到底還是因為你自己記性不好。”歷寒如此幫著崔判說話,我聽得不大高興,只問:“反正你的意思就是怪我咯?”
“對,怪你。”
“哼。”我扭頭離開了閻王殿,成天與歷寒呆在一起,我會動不動就被氣到,這人吧,好的時候對你和聲細語,如沐春風,毒的時候損人無底線。
當我將此番評價對書昊說了以後,他卻有些疑惑。“我印象中二殿不是這樣的人啊。”
“那你印象中,他是什麼樣的?”
“嚴厲、寡言少語,還有就是,冷淡神秘。”書昊說的這些也是曾經我腦海中的歷寒,只是這人是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