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合山鎮,一夜之間忽然多了許多陌生面孔。
還留在鎮上的老人們推開門就可以看到那些人在鎮上穿稜,他們在無人的空屋暫時棲身,進進出出,臉上的神情好象都在擔心著天會塌下來一樣。
這些人都是修真者。
他們的口音南北駁雜,有的甚至可能因為長期不開口說話,只能用手比劃,寫字與別人交流,有的人穿著幾十年前的樣式的衣裳,甚至有人提起現在的年號來,說的居然是前朝末帝的年號。
鎮子發生了幾乎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夜之間鎮子外面豎起了高大的石柱,整個鎮子象是被一個看不見的透明的琉璃罩子給保護了起來。那些人住在鎮子中間的大屋裡,而且看起來不象是短暫停留,好象是要長期的住下去一樣。
一來這裡位處中原腹心稍偏東北,四面八方的訊息往返傳遞都比較方便,二來這裡離封印之地也不算遠,靈禽飛得快,一天要不了就到了。
已經離開合山鎮的人陸續又回來了不少,不是他們發現合山鎮變安全了,而是山外變得更不安全了。
這些人並不是茫無目的一窩蜂似的亂走,人離鄉賤,他們是商量好了,推舉了一個人領頭,拖家帶口的幾百人一起上路的。單身各走各的,遇到強人、天災、野獸,都很難抵擋。一起上路,老弱婦孺坐著車走在裡面,青壯扛著棍棒鋤鍬走在外頭,有什麼事前後都有照應。
他們的本意是要遷去約四百里之外的一處村鎮落腳,這段路程並不算遠,就算一天只走幾十裡地,這些天也夠他們走到地方了。
可是這些人竟然原路折返回來了,還有不少人身上帶傷。至於走的時候帶的糧食、財物、則都已經不知去向。
留下來的人細細一打聽。才知道他們還沒走到一半路就遇到了亂兵。前面到底是什麼人和什麼人打起來了他們都沒搞清楚,這些亂兵是潰敗散逃的,見了他們帶的糧食財物,簡直如餓狼一樣不由分說就撲了上來。最後他們只能邊反抗邊逃走,人總算是保全了,可是財物全沒了。
再打聽打聽訊息,才知道山外的世界遠不是他們原來知道的那樣了,這幾個月都不太平,皇子爭位,大將作亂。他們想去的那個地方也早就過了兵,聽說毀得不成樣子了。
沒辦法,他們只能回來。
回來的話。好歹暫時有片瓦遮頭。再往前走,既沒吃的,又沒了去處,只能死路一條了。
回來的這些人沒想到老家都大變樣了。
而且他們居然還進不來了。看著鎮子就在眼前,可是不管他們怎麼快走。距離都一分沒有縮減,反而看著鎮子象是長了腳一樣會走,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隊伍裡的孩子餓的哭,女人也沒有力氣再走了。
這會兒領頭的那個人想到這事情不是他們這種凡夫俗子能弄明白的了。他一邊發下令去讓人先安頓下來歇歇,然後自己領了人,往烏樓山這方向走。
好歹鎮上有子弟拜在烏樓山做了弟子。雖然沒什麼大出息,可是自己鄉里家裡的人求到面前,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他們困頓疲憊。走到山腳下就有些支援不住了,只能先坐下來歇一歇。
領頭的那個人原來就是鎮上的都保長,已經五十歲了,有了年紀,體力當然不及年輕人。
“二伯。要不您在山下歇歇,我領著他們兩個上山去吧。”
“不成。”都保長搖搖手:“李順兒上山的時候還小。我還算見過他,你們根本沒見過……”到時候想攀關係都不知道從哪兒攀起。
“那,我倆扶著您吧。”
都保長喘口氣:“好。”
他兩條腿都象灌滿了鉛一樣,沉且鈍,走平地都很吃力了,更不要說是山路了。
“你們這是上哪兒?”
幾個人都吃了一驚,急急轉頭看。有個年紀很輕的姑娘,生得仙子一樣模樣,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山道旁邊的。
他們剛才可都沒看見山道上有人,也沒聽見有人過來。
還是都保長腦筋轉得快,忙深深的打個了躬:“仙姑好,老朽是山下合山鎮的都保長洪羅,此番上山是想求仙人指點,讓我等能歸故里。”
其他幾個人反應也不慢,全都跪下來行禮。
秋秋自從開始修煉,就沒怎麼和普通人打過交道了,更不要說被人這樣頂禮膜拜,一時間覺雞皮疙瘩爬了一身。
那個洪都保鬍子都白了,這年紀都可以做她祖父了,秋秋哪能讓他這麼拜自己。
“別多禮了,可我不是這山上的人,你們的所求我也不一口應下。山上現在不能輕易進人,我可以幫你們捎個信兒。你們可以相熟的仙長、真人,我幫你們把話帶進去。”
洪羅趕緊把李順兒的名字報上,秋秋唸叨了兩聲:“李順兒是吧?這是他俗家名字吧?他上山會有道號,你可知道?”
幸好洪羅還真知道:“是,是,聽說他有個道號叫金庭。”
秋秋怔了下。
金庭……她好象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