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陸子非還和韓絳、劉敞商量對策,風塵僕僕的小狼才回來,一進門陸子非緊忙讓他先喝口水,暖暖身子,正月裡的天寒氣還是很重。
“哥,你是沒去,你要去了,我估計當場就發作了,我長這麼大還真是第一次見到了毫無人性的畜生,那場面只要是個人都會忍不住的。”小狼氣憤的說道。
陸子非說道:“慢慢說,不著急,今晚我們有的是時間。”
小狼穩了穩語氣說道:“我順著河流一直向上,就發現到了新安縣的地界,大過年的你們根本想不到他們居然在修碼頭,修水庫。”
韓絳插嘴說道:“這是好事啊!修碼頭能帶動當地的經濟發展,修水庫更是百里而無一害,老百姓的莊稼有水灌溉,明年又是一個好收成。”
劉敞幽幽的說道:“那要看是給誰修的,修給一家人,其他人用不上還是一樣,甚至更難。”
小狼豎起大拇指說道:“讀書人腦子果然轉得快,上千人只為郭家服務,修也就罷了,那個慘狀我都不忍心提起來,大多數人衣不蔽體,這種天氣你想想,吃的更是,監工心情好了還能看到幾粒米,心情不好就一碗清湯。”
陸子非說道:“這樣的事件在你心裡還算不上慘吧!開始說了就別藏著掖著了。”
小狼咧嘴一笑說道:“還是哥你瞭解我,我找附近的人打聽了一下,那兩個工地就是兩處監獄,只要進去的人就沒一個能出來的,每天死的人都是他們幫忙收屍的,我還專程去墳場看了,密密麻麻的全是,少說也有二百人吧!”
韓絳說道:“不可能,死幾百人這樣的大事怎麼可能不驚動朝廷。”
陸子非說道:“那只有一種可能,他們在進工地的時候籤賣身契了?”
劉敞也說道:“那也不可能,有傻子也不可能有一千多的傻子,明知道是個坑還會跳下去。”
陸子非想到了在洛陽遇上的那些難民就說道:“他們走投無路了,去工地還能繫住命,不去百分百要餓死,新安縣九成的土地我說過了,屬於郭家。”
韓絳說道:“他們就不怕民意洶湧之下揭竿而起,出了這種事我想就是郭家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吧!他們難道一點都不怕嗎?”
小狼喝了一口水,衝了衝嘴裡乾澀的點心說道:“他們有上百人拿著鞭子在監視,一群手無寸鐵的老百姓能做什麼,當你看到那些小孩,一個心堅如鐵的人也會被瞬間融化。”
劉敞、韓絳都生在富貴之家,他們身上雖然沒有那些紈絝子弟的惡習,但對最底層人民的生活情況還是缺少認識,在他們的意識裡,人再惡也惡不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這也就是他們沒見過人心險惡,心裡的主導意識還是善良,陸子非就知道比這更殘酷的,五胡亂華,五代時期比我黑暗多了,現在的好訊息是皇上沒有那麼昏庸。
韓絳義憤填膺的說道:“明天我們就去看,要真如小狼所說,我拼著這條命不要也要為他們討個公道,我相信這天下還是有王法的。”
陸子非能理解他的憤怒,不過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別忘了直孺還在牢裡受苦,我的意思是明天我們兵分兩路,我去雍丘縣衙找直孺,你和原父去新安縣收集資訊,如何。”
劉敞說道:“那我們的人手肯定不足,安全都是個問題。”
陸子非說道:“明天去縣衙我就帶懷亮一個人,我的身份擺在那裡,他們明面上不敢怎麼樣的,倒是你們不能意氣用事,做不到理性你們就別去了。”
韓絳保證道:“大事我們做不了,這點小事你放心,我們雖然比不上你,但比下我還是有把我有餘的,就按你說的辦。”
夜晚其餘人都睡了,陸子非來到院子裡,皎潔的月光下他捫心自問明天即使發現了高家的證據,自己有能力將他們繩之以法麼?皇上那裡要怎麼交代。
郭家就像曾公亮的說的,只是池塘裡的一滴水,自己打倒了郭家,剩下池塘裡的水會不會聚集在一起,仔細算起來自己在來到大宋後除了科學上的發明,好像也沒幹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風雲匯聚啊!殿試也快到了,慶曆新政也失敗了,自己這時候挑起戰爭好嗎?最終能不能按自己的心意收尾,中間的意外自己怎麼面對。
束手束腳的感覺真的不好,一個郭家而已,為什麼要考慮那麼多,幹就完了,現在的任務就是睡覺,一覺起來說不定一切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