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點,信天游又來到了欽天監。這次不是測試靈根,而是做一個管理圖書的臨時工。
官員四鼓咚咚就得起床,在清晨六七點的卯時點名,俗稱“點卯”。他不是正式在編人員,沒資格被點卯,去太早會沒人搭理。
一路上,聽到市井平民無非議論兩件事,白鶴臨城,金身羅漢。王城百姓確實敏感,馬上察覺出兩股超越凡俗力量交鋒的兇險。對比它們蘊含的重大意義,所謂賭約,擂爭,春試……那就不是事。
欽天監門口依舊人山人海,少男少女興奮地嘰嘰呱呱,關注點又不一樣。
董小姐怒打小侯爺的故事被添油加醋流傳,天靈根傳奇更是在考生中爆炸開了。零靈根的醜聞卻無人討論,被捂得嚴嚴實實。
今日的秩序井井有條,無人敢插隊。
信天游從側門進入,找到“給事房”,屋裡早聚集一堆人了。五個人著平民服飾,四個人作書生打扮,正等待安排差事。除了一個胖乎乎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外,其餘人的年齡都有三四十了,穿戴也很寒酸。
欽天監的雜役搶著做,屬於老黃曆了。後黨坐大之後,傻瓜都看出王黨要遭殃,沒人肯往火坑裡鑽。趕上春試的期間缺人手,只得降格以求。
見到一個衣飾華貴的公子走入,所有人均愣住了,給事連忙從書案後站起。
信天游走上前,道:“我叫董舒。”
為了不與昨天扮演的蠢笨形象衝突,特意把語速放緩。
胡侍郎昨天就吩咐過了,張給事一聽立刻明白。恭恭敬敬地拱手一揖,道:“見過董公子。”
隨即進了裡間,翻找出一把銅鑰匙,對胖小子道:“馮程,領董公子去藏書閣。”並親自送二人到門口,含笑道:“董公子,藏書閣沒啥事,不必每日照應。需要什麼,請儘管吩咐……”
餘者大眼瞪小眼,懵圈了。
直娘賊,本以為來了個貴公子,原來卻是跟咱們一樣找活幹的。可人家雖然是找活幹的,僱主反客氣得不行,還暗示可以不來。
這人比人,氣死人呀!
他們哪裡曉得,胡侍郎是正三品,僅僅比六部尚書低一級。張給事見到侍郎親自出馬安排一個小小雜役,怎敢怠慢?
小胖子很機靈,待走到無人處,笑嘻嘻地問:
“董哥,我叫馮程。你爹的品級應該挺高吧?我從來沒見過張給事這麼客氣,臉都笑爛了。”
信天游笑笑,道:
“沒品級。”
馮程嚇一跳,連忙噓道:
“董哥,以後千萬不能這麼講。言者無心,聽者有意。人世間,除了大王沒品級,誰都有級別。我猜你爹至少四品,對不?”
這句話,真不好回答。
信天游皺起眉頭,略微想了想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