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額頭上青筋暴起,腦子裡顯然更亂,他盯著寇季聲音有些低沉沙啞的道:“學生不認為西方的學問,就勝過我大宋學問。”
寇季搖頭笑道:“我沒說西方學問勝過我大宋學問,我也沒說讓西方學問取代我大宋學問。
我只是覺得,西方學問中,有一些可取之處,也有一些跟我們大宋學問共通的地方。
你要做的是吸收其中的可取之處,以及共同的地方,將其和聖人典籍結合在一起,又或者是充作聖人典籍的延伸。
甚至可以將其當成是學習了聖人典籍以後領悟出的新東西。
它終究會變成儒學的一部分,而不是取代儒學,又或者跟儒學分庭抗爭。
我也不可能讓自己的學生跟整個儒學為敵。
你要做的,只是將其中的精華,變成我們的東西。
至於它來自何處,何人所作,亦或者帶著什麼樣的標識,你無需關注。
你就算說那些東西是你學習聖人典籍領悟的,也不會有人出來說三道四。
你若是能將其中的j精華融入到儒學當中。
我有的是辦法讓人忘了那些東西是西方來的。”
寇季說將西方學問中的精華融入到儒學當中,而不是跟儒學對立,王安石表情緩和了一些。
作為一個宋人,作為一個從小學習儒家文化的讀書人,作為一個將儒家文化當成祖宗對待的人,他不願意讓任何學說取代儒學。
寇季也沒有這個意思。
他在做賊,在偷人家東西中的精華,填補自己的不足。
而不是藉著人家的東西,推翻自己的東西。
所以他不可能讓西方學問和儒學對立。
他需要的是一個完整的、健全的,囊括了百行百業、百家學說的儒學體系,而不是一個只有聖人文章的儒家學說,更不是一個取代儒家學說的新學說。
儒家學說從誕生,到傳承至大宋,也吸納了許多東西,也改變了許多東西。
它是具有包容性的,但也擁強烈的排外性。
正是因為有強烈的排外性,使得儒家學說一直是一個學說,而不是一個完整的儒學體系。
寇季現在要做的就是迫使它放棄排外性,開始吸納其他的學說、學問,完整儒學體系。
在這個時代,寇季沒辦法摧毀儒學,建立新學體系。
所以他只能迫使著儒學自己吸收。
儒家學說誕生的前千年,學習的不是五經,就是六經。後幾百年,擴充為四書五經。
來來回回就幾本書,卻治理著一個傳承了數千年的文明。
即便是有一些其他書籍出現,也只是這幾本書的延伸。
幾本書?
能供應一個王朝的需求?
能供應一個文明發展的需求?
如此不科學的行為,居然被一代又一代的王朝沿用。
不出問題,那才奇怪。
寇季現在需要的就是打破它,打破幾本書對學問的約束,將其推到幾千本、幾萬本,乃至更多更多。
構建一個不斷延伸、不斷擴充、不斷發展的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