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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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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長公主

太子監國後, 周立棠變得愈發忙碌。

他仍是給事中的品階,但頂頭兩位侍郎,一位被調走, 一位年近古稀, 十日裡難得有一日上衙門點卯,門下又多年不設侍中, 於是舉足輕重的門下省, 大小事宜漸漸都交由他這位給事中拍板。

人人都看得明白,這是太子殿下有意扶持妻舅, 周給事明面上沒升官,實則大權在握,二十來歲的年紀, 隱隱已有宰執的勢頭, 待太子踐祚,周給事遲早班列公卿。

有人豔羨, 自然也有人冷嘲熱諷。畢竟周立棠太年輕, 雖人品能力上無可指摘,但驟然登高位,總有人不服氣, 周家世代簪纓, 先前右僕射又是那樣一位頗有儒名計程車林領袖, 到了周給事這輩,居然攀附裙帶上位,當面無人敢說什麼,可私底下少不了議論。

對於這些, 周立棠保持一貫的漠然,閑言碎語入不了他的耳, 更上不了他的心。每日依舊辦他的差事,肩上擔子愈重,愈得投入更多的心思,旁人過午便歸家,他常在衙門留到黃昏,踏著斜陽佯佯穿過含光門,恢宏的城樓籠在浩無邊際的金芒裡,從城樓下走過,人渺小得似螻蟻一般,反倒叫人心緒安寧。

這日周立棠照舊忙到傍晚,穿過廊廡往院門上去,冷不丁聽見配殿裡有人在說話。這倒罕見,他雖不關心,打從窗下經過,也不由聽了一耳朵,是兩位拾遺在說笑,語氣頗為輕薄。

“......聽說原是徙三年,那位硬生生改了斬監候,你別說,女人一旦心狠起來,真沒男人什麼事兒了。”

“可不嘛!年紀輕輕的,手段倒是狠辣,瞧瞧那刑部,如今愣是沒一隻公雞敢打鳴了。”

周立棠不由頓下腳步。

配殿裡響起一串笑聲,其實聲量並不高,可聽著無端刺耳。周立棠沒來得及細想,腳下比腦子快,踅身走到門前一推,裡頭的笑聲戛然而止。

邁步進去,只見那兩個拾遺官愕然轉過臉來,神色略帶尷尬。周立棠負手立住,面無表情地問:“何為拾遺?”

兩人忙起身,面面相覷半晌,其中一個才期期艾艾答:“上諭......拾遺掌規諫,凡朝政闕失,大則廷諍,小則......則上封事。”

“牢記你們的職責。”周立棠淡漠道,“若對朝中之事看不過眼,大可以律例法理為憑,將封事送入宮門,或是在朝會上光明正大地提出來,交由群臣論奏,而不是在這裡嚼舌根。”

兩個拾遺惶恐不已,邊呵腰邊一疊聲應是,紛紛表示知錯,下回絕不敢犯。

周立棠冷眼從兩人面上掃過去,沒再說什麼,回身走出了配殿。

一路往含光門去,落日餘暉襯得穹頂大片雲霞流麗,灑在宮闕間,晃得人睜不開眼。周立棠眯著眼舒了口氣,不知 為何,總壓不住心頭煩躁,努力撇開了不去想,反倒適得其反,最後索性放棄掙紮,任由適才兩位拾遺的對話,在腦海中反複回響。

長公主是打從何時起涉及朝政的呢?沒人說得清,大約是去年太子回朝後吧,朝野上下因肅清逆黨動蕩了一陣,待風波漸漸平息,眾人這才發覺,令昌長公主竟大大方方地步入朝堂,插手起了刑獄之事。

長公主背後是東宮的支援,後來皇帝移居東都,太子殿下監國,長公主在朝中的地位愈發穩固,所有人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

好在長公主只管刑獄,周立棠在門下任職,兩人公事上的交集不多,偶爾有幹涉,周立棠也有意無意地避開,至今倒相安無事。

適才兩位拾遺議論的事,周立棠有所耳聞,說實話,他亦不認同長公主的做法,可那兩人的態度,著實叫人惱火。衙門裡談論朝政本是尋常,可也該就事論事,編排到她頭上去算什麼?鳳子龍孫,輪得到他們評頭論足嗎?

想到這兒,周立棠忽覺嘲諷,輪不到他們指點,難道就輪得到自己出頭?他沒這資格。一向不讓自己去想,今日是著了魔,好在沒太出格,只盼往後別再犯渾。

然而有些事就像是河口上開了閘,一旦起頭,不等人回過神來,便源源不斷奔湧而來。

第二日中書令遣人傳話,請周給事過去議事,這也尋常,中書門下的衙門緊挨著,提步過去不過穿兩道院門的功夫。周立棠心裡記掛著旁的事,邁進議事堂時目不斜視,聽同僚招呼,方才醒神抬頭,餘卻光裡撞進一張明豔不可方物的臉。

猝不及防地遇上,心口像是狠狠給人撞了一下,倏忽往下墜得慌。好在他定力佳,垂下眼簾袖手行禮,聲調平平,邊上人還真覺不出異樣。

“這面孔瞧著眼生。”上首響起一把閑散的聲音,慵懶的,彷彿含了點笑意,“是哪位大人?”

貴胄問話,中書令忙親自引薦,“回殿下,這位便是周立棠周給事,如今門下虞侍郎年邁,一應事務多由周給事負責。”

長公主哦了聲,略直了直腰,頗有興致地打量他,“早就聽說門下有位青年才俊,我沒當回事,只以為又是那些虛張聲勢的玩笑。今日親眼見了人,才知竟不是空xue來風,果真一表人才。”抬手往近旁點一點,“周大人別拘束,坐吧。”

長公主此人不好相與,這點是人盡皆知的,她年輕,生得又那樣豔麗,卻有掌刑名的膽色與手段,單從這點便可見她心性不一般。她與陛下、太子殿下不同,那兩位不論心中作何想,表面好歹是無怒無喜、端穩平和的做派,可長公主不是,她是性情中人,若不滿意了,臉上雖帶笑,言辭卻犀利狠辣,全然不給人留情面,頗有些肆意妄為的意思。

這麼一位手頭有實權的長公主,哪怕沒少遭人背後指點牝雞司晨,當她的面,眾人唯有敬畏。可今日長公主卻格外和顏悅色,還是對區區一介五品給事中,議事堂上五六個官員不由側目,眼神在兩人間打轉。

周立棠心中翻了一陣浪,待坐下來,已是平靜的面貌,哪怕同僚目光灼灼,他也面不改色地迎上去,正要提起公事轉開話題,長公主卻又沖他開口了。

“說來也怪。”她似笑非笑地看過來,“本公主替太子殿下照看些刑獄之事,常與中書各位大人打交道,周給事倒是頭一回見,這是什麼緣故?”

周立棠頓了下,方垂眼道:“大約是不湊巧,所以不曾與殿下遇上吧。”

長公主笑了笑,“是麼,本公主還以為是自己名聲不好,所以周給事有意躲我呢。”

明白人都能聽出這話裡別有機鋒,堂上眾人耳朵都伸長了三寸,眼神不敢往殿下那兒招呼,只能盯著周立棠。卻見他還是那副八風不動的模樣,斂神平靜道:“殿下言重了,臣不敢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