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福建飯莊。
廖啟德得意洋洋地坐在上首,他知道張堂文去了趟南陽,但他去了南陽又能如何呢?
在廖啟德此時的心裡,張堂昌面臨的窘迫,是真真正正的華山一條路,誰來也沒辦法!
不然,為什麼張堂文一回來,便要請自己吃飯呢?
胡東海一臉茫然地偷偷看向張堂昌,卻從張堂昌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端倪,而且張堂昌始終皺緊了眉低頭不語,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到胡東海這邊。
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等到四熱四冷六小碟上齊,張堂文率先舉起了酒杯,衝著廖啟德笑道:“廖經理辛苦了,在這小地方委屈了多日,實在是不恭的很!先前思源從漢口回鄉,還多虧了廖經理不嫌,搭了個順風,今日思源就滿飲此杯,以示感激!”
廖啟德干笑著,與張堂文虛虛地碰了杯,小口抿了一點,一股辛辣直竄腦門,正要放杯,卻見張堂文已經一飲而盡,還刻意亮了亮了杯底,索性皺著眉頭一口喝下。
從喉嚨到胃,一陣火辣辣的灼燒感。
這酒實在是難以下嚥,喝慣了紅酒的廖啟德怎麼也搞不懂,為什麼這麼難喝的東西,卻能在中華大地上流傳這麼久。
張堂文落了座,眾人各懷心事地隨意動了動筷,廖啟德試探著問道:“張老闆此去南陽,可有什麼收穫?”
“哦?不過是會了會故人,沒什麼大事!”
“那我的提議...”
“廖經理!”張堂文若無其事地打斷了廖啟德的話,夾起半邊烤鵪鶉,放到廖啟德的盤子裡,“福建人吃鵪鶉,烤的外焦裡嫩,內裡塞進七八味香料醃製,外面擦了鴨油桂花蜜起酥,整個中原,你都吃不到這麼講究的鵪鶉!”
廖啟德尷尬地謝過,偷瞄著坐在一旁的張堂昌,卻見他不緊不慢地雙手並用,將另一隻鵪鶉撕得七零八落,吃得滿口流油。
但廖啟德在賒旗鎮盤磨,可不是為了吃鵪鶉啊!
他默默地小口小口吃著鵪鶉皮,一面忐忑地等待著話頭,但這張堂文卻似乎完全忘記了此事一般,從頭到尾左顧而言他,就是不提收棉的事。
張堂昌也似乎真就是奔著美味來,兩兄弟或誇讚福建飯莊的廚子手藝見長,或一唱一和地勸君更盡一杯酒,眼瞅著飯局過半了,廖啟德竟沒一個機會發話。
矇在鼓裡的胡東海也是看懵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聊這個?
但是胡東海看了看毫無焦慮感的張堂文,還是按捺住了滿是疑惑的內心。
眼看著,臨到尾聲了。
廖啟德第一次主動端起了酒杯,看向張堂昌,“張老闆,時候不早了!”
張堂昌瞥了廖啟德一眼,聽得廖啟德這深意滿滿的話,品著話外音,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了。
張堂文笑了笑,在桌下輕輕碰了碰張堂昌的腳。
兩人若有若無地對了下眼神,張堂昌緩緩地舉起酒杯,輕聲回道:“是不早了,那就請滿飲此杯,今日便到這兒吧!”
廖啟德的眼神中充滿了詫異,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張老闆,你當真不考慮我的提議麼?”
張堂昌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他放鬆地向後靠了靠,“廖經理,你的提議,我覺得不行!”
廖啟德默默地放下酒杯,看了一眼張堂文,張堂文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卻並沒有插話的意思。
這兩兄弟,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二位張老闆!若是覺得在下的提議有哪裡不妥,大可直說,我們談...”
“哪裡都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