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翠英把夏老三喊到門房,小聲地把張堂文的囑咐說給夏老三,連帶對李宗祠的猜測一併重申了,聽得夏老三不由緊緊鎖住了眉頭。
“老三...”楊翠英撫著夏老三的額頭,輕聲說道:“這買賣,你一直覺得不對勁兒,如今看來,張老爺說的對,你怕不是被人當槍使了!”
夏老三梗著脖子枕在楊翠英的大腿上,瞪著眼睛看向天花板,一言不發。
楊翠英弓下頭,用鬢角的髮絲掃弄著夏老三的鼻樑,“你個憨子,想什麼呢?”
“想張老爺的話...”
“哪句?”
“每一句!”
楊翠英輕笑著捏了捏夏老三的耳垂,“張老爺到底見識廣,肚量也大,他從頭到尾都沒怨過你,背過氣也是因為自責...”
“啥?張老爺咋了?”夏老三猛地直起身,倆人的腦袋差點磕到一塊兒。
楊翠英這才反應過來說漏了嘴,連忙敷衍道:“張老爺有點自責,他覺得是他給了你槍,讓你走了彎路...”
夏老三皺著眉頭,怒氣衝衝地看著楊翠英,看得楊翠英不禁有些膽寒,“老三...張老爺木怨你,你聽張老爺哩,先把事兒停一停,等月初了去南陽見見張老爺再說!”
“再說個屁!”夏老三下了床,穿上褂子,別好槍便要出門,楊翠英連忙拉住他的褲腰,焦急地勸道:“張老爺說了,那個姓李的心眼多,你先別跟他直接衝突!”
“人是俺哩多!槍是俺哩多!他敢說個不字俺蛋子給他捏爛!”說完夏老三頭也不回的出屋去了。
楊翠英急匆匆地穿上衣裳,卻是已經攔不下夏老三了,不由心裡一急,便去尋夏老四。
夏老三怒氣衝衝地進了祠堂,一眾兄弟們正在喝酒吹噓,一見他來了,端起酒碗便過來了。
夏老三也不推辭,接過酒碗一口氣幹了,在眾人鼓掌起鬨中,把酒碗摔在地上,砸得稀碎。
“不幹了!散夥!”
眾人都是一愣,還道他在說笑,滿堂鬨笑開了。
夏老三眉頭一皺,跳上桌子,從腰間掏出手槍朝天便是一槍,子彈打在木樑上,震得屋頂落下三尺灰來。
槍聲一響,祠堂外的人也聞聲過來了,夏老三又拿過一碗酒,一昂脖子幹了,抬起袖子一抿嘴,厲聲嚷道:“該種地種地!該抱娃抱娃!散夥了!買賣不幹了!”
圍在桌子邊的人們都是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覷,門口處李宗祠也得了風聲,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有個當初從黃莊跟出來的奓著膽子問道:“三哥,幹也是你說哩!不幹還是你說哩!不整了恁總得給個理由吧?這兄弟們都指著這買賣賺錢娶媳婦哩!”
夏老三瞪著這人,冷冷地說道:“你三哥過膩這殺人劫道的日子了!中不!咱手上的人命不少了,恁做夢都不會嚇醒?”
也不知道是誰在人群中小聲嘀咕道:“三哥這是銀子有了,婆娘有了,就不管兄弟們了...”
“哪個龜孫說哩?”夏老三瞪著眼,抄起兩把槍,掃視著祠堂中的人們,“哪個?站出來說話!俺夏老三哪點對不住你們了?分錢俺拿最小一份,攔車俺衝最前邊,哪個龜孫敢說俺?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