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口的背巷裡,換了一身便裝的馬雲卿和夏老三悄無聲息地從一扇暗門中鑽出來,四下看了看,向著軍營方向走去。
“馬哥...你們聊得那些...俺咋有點聽不懂哩?”
“看看,我就說你不懂事吧!”
“啥共和...民主...還有啥議員,黨派,這詞俺聽書聽報紙都木聽過啊!”
馬雲卿在暗地裡笑了笑,“你聽哩都是官辦報紙,這些東西你肯定聽不懂了!民主共和,你知道就中了,那都是政治人物操心的,你就是個兵!咱啊!就拿好咱手裡的槍桿子,誰替老百姓說話,誰為國家好,咱就跟著誰幹,幹就完了!像你下午說的換個皇帝?換個皇帝不還是這球樣!咱中華這點事,可不是換個皇帝那麼簡單!”
“政治人物...那屋裡十幾個人都是?”
“有些是,有些不是,有些以後可能是!”
“咦...”夏老三回憶著屋裡那些人興奮又小心翼翼地神情,不由咂舌道:“都是大人物啊...”
“啥大人物...有一腔熱血的,有心懷鬼胎的,有趁火打劫的,也就是大傢伙的心思都在一塊兒,這才能聚在一起說話!”
“弄啥?”
“鬧事唄!”馬雲卿扶了扶頭上的大簷帽,笑著看了一眼夏老三,“那屋裡,哥老會的,共進會的,文學會的,華興會的,五花八門,哪的人都有...”
“木有同盟會的?還有錢老闆那個啥...”
“光復會?我不都是同盟會的麼...光復會...好像還真沒!但這回事裡肯定有人參與,只不過不在漢口這邊!”
“呀!還不只這一個地方哩!”夏老三驚怪道。
馬雲卿也是讓嚇了一跳,嗔怪道:“別老一驚一乍的,你要不是鶴汀兄介紹過來,我都疑心你是滿子的奸細了!”
“馬哥說笑哩,我要是奸細還能混成那慫樣!”夏老三笑了笑,秋夜裡的微風吹得臉上有些痠麻,他忍不住縮了縮腦袋,“那啥時候動手啊?咱手裡的人都會跟著麼?”
“時間不好說,動不動手都還在爭吵呢!”馬雲卿也是縮了縮脖子,白天日頭還好,穿的都還是夏裝,怎麼得一到晚上,這氣溫下降的這麼快,“年初廣州那邊動手了,半個月都沒堅持到,就讓趕下海了,就跑了幾十個,剩下的都是身首異處。所以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建議輕舉妄動!”
“是啊!漢口離武昌嫩求近,張提督第八鎮好幾萬人都在,真打起來可不是靶場你一槍我一槍,比哩都是人多...”
“不只是人多,還有軍備!”馬雲卿冷冷地嘆道:“我聽鶴汀說過,孫逸仙想在廣州尋找機會,就是因為廣州遠離京畿,背靠南洋,便於接受援助和防守。最重要的一點是,離北洋六鎮遠一些,那群孫子,可是袁項城餵飽的鷹犬,動起手來,咱們南軍可吃虧的很!”
北洋六鎮,作為軍人,夏老三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都說北洋厲害的很,有多厲害?”
“光說火器吧,咱用的啥?”
“一部分毛瑟,一部分鳥槍,一部分漢陽造,還有山炮...”
“北洋六鎮清一色漢陽造,還有整協用毛瑟的,咱是上海仿製的山炮,人家用的是德國克虜伯鋼炮,更別提人家還有專門的機槍隊,用的是馬克沁機槍!光編制上都比咱多出近千人哩!”
“都是新軍,憑啥啊!”
“憑啥?人家是拱衛京畿的心腹,人家是定武軍、武衛軍、禁衛軍直接整編過來的,人家那些個頭頭,都是袁項城的心腹!哪像咱這,都是新兵蛋子!新招的人!要不然你個一年不到的新兵想當管帶,想球哩美!”
“咱黎大帥...不是心腹?”
“不算,更別提咱張提督了,都不是尿一個壺的!”
夏老三原本是滿腹的衝動,聽了馬雲卿這番話,反倒是心涼了許多,“那...這事兒,還不好整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