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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十九

知道沈念回來的那天,白忱就給白一帆打過知會的電話。至於陳冰怎麼接受這個訊息,又怎麼考慮沈念在不辭而別十年後又再度回來,這些就不在他關心的範圍之內。

十年前他沒有估算好,這次他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吃過早飯,白忱先到酒店接沈宏和沈宗文,之後四人一道前往白家。

沈念勾勒不出她和她媽見面的場景,是福是禍,她全都想了一遍,沒能想到最有可能的那個結果。

小車在她的忐忑不安中靠近了白家。

小區的模樣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能看得出來十年的光陰留下過痕跡。

她拎了兩包從黎城帶過來的土特產,白忱兩手各拎了兩份禮品。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這是去串哪家親戚的門。

近鄉情怯,更何況當初她選的還是那樣決絕的方式。在她做全了心理準備後,白忱才按下了門鈴。

來開門的是白一帆。

視線對接,只一眼,悲傷傾巢出動。哪怕她在腦海裡事先演練過多遍,對這樣崩潰的情緒依然毫無招架之力。

“叔叔……”分隔十年後相見,沈念多一句話都講不出來。字字句句全都哽在她的喉間,無力吐出來。

白一帆的眼眸顫動,須白的嘴唇張張合合了幾回,也是相顧無言,最後只剩一句複雜難言的嘆息,“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跨過大門,沈唸的目光在這些似曾相識的光景中一一流連過。

除了舊了,她看不出和當年的區別。

沒有任何的改變,彷彿舊的只是一段時光,無關緊要。

環視一圈,沈念茫然又無措的眼神回到白一帆的臉上,那一刻看得白一帆真是難受。當年陳冰牽著沈念來找他的時候,他看沈念第一眼時她也是這樣的眼神,小心翼翼又戰戰兢兢。

白一帆知道她想說什麼,“你媽在房間裡,去吧。”

從客廳到陳冰的房間,沈念舉步維艱。

走一步,晃過一眼曾經的種種。

四歲那年,她高燒,陳冰出差回來,坐了十九個小時的火車。放下行李箱,連房門都沒進,一口水都沒來得及喝,抱著她就奔赴醫院。

五歲那年,她看到她媽在化妝。陳冰拿起口紅在她唇上細細塗抹,告訴她,女生要好好打扮自己,不管什麼時候都要是最美的狀態。

七歲,陳冰決意要和沈宏離婚,她可以淨身出戶,提出的唯一條件是,她要帶走沈念。

她的每年生日,她媽都會送她一份禮物。一條項鍊,一條裙子,一雙高跟鞋……

她們是母女,但在她媽眼裡,她也是和她一樣的女性,一個懂得自尊自愛自強的女性。

二十歲那年,她和她媽的關係徹底破裂。那段時間,沈念回想起來都覺得是痛的。

那時她最想做的一件事,是想跟她媽討要一個擁抱,想告訴她媽,她其實還是那個最愛她的孩子,她一直都沒變。能不能別再跟她冷戰了?能不能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會努力做一個好女兒。

走到房門口還沒看得見房間裡,沈唸的眼淚就已經流下來了。

那時她只覺得自己是對的,所有的錯都在她媽那邊。只覺得只有自己是痛苦不堪的,可以說是體無完膚,而她媽在這場爭鬥中毫髮無傷。

後來她明白事實不是這樣的,這場爭鬥中,她和她媽兩敗俱傷。

是什麼時候想通的,她也不知道。也許是她有了沈宗文後,知道一個為人父母之心到底是怎麼想的。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父母與子女的戰爭中,誰都不可能做到毫髮無傷、全身而退。

可是,等她想通的時候,她卻找不到回頭的路。

一步走錯,步步便都是錯。

臥室裡,陳冰背對著房門坐在窗前的梳妝檯邊,頭髮不再是當年強勢的大波浪,而是一個整齊的髮髻挽在後腦勺上。依然是一絲不苟,但卻不再是盛氣凌人。

她的背影定格在那扇窗戶透進來的光影中,紋絲不動。她的後背挺直,寧折不彎的樣子,看起來卻是那麼哀傷、孤寂和決絕。

“媽……”甫一開口,沈念已經是淚如雨下,“我回來了,媽……”

白一帆見陳冰無動於衷,輕聲說道,“陳冰,念念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