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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童話

說的是陳述句,但像問句,也像祈使句,彷彿在同她確認,他們沒有分手,還在一起。

尹棘只是沉默,沒反駁,也沒確認。

有隱隱煩躁在男人眼底浮現:“那份工作不要再做了,你需要多少,我轉給你。”

“我是還在跟你交往。”她終於開腔,直視他的目光,“但並不需要你的錢,我缺不缺錢,從哪裡賺錢,辛不辛苦,都是我自己的事。”

許是生病的緣故,章序的語氣,不似平日溫柔,而是沉硬的,偏冷的。

倒像金主在施捨包養的情婦。

尹棘的心臟像被揪緊。

雖然咽不下嗟來之食,但被逼到這個份上,如果男朋友提出,給她筆錢,讓她週轉,她不會清高到不去收。

而且,她也會讓他打個欠條,等經濟狀況好轉後,就還給他。

但她跟章序之間不一樣。

他對她總是若即若離,忽冷忽熱,她也沒想好,要不要跟他交往下去。

既如此,就沒必要在金錢上,有任何糾葛。

少女的面板在熹微下,白得近乎透明,長相分明是易碎的,脆弱的。

她微微抿唇,眼神格外堅韌,有種不服輸的倔強感。

章序臉色轉冷,手指漸松,將她瓷器般白皙的手放開。

是了,這是真實的尹棘。

她不是蔣冰嫣,不是任何人,她們的側顏固然有相像的地方,但仔細看,尹棘更清冷。

她是敏感的白天鵝,也是驕傲的黑天鵝。天鵝優美,出塵,或許會因身姿輕盈,而顯纖弱,但終歸屬於猛禽,無法被豢養在籠中。

在某些瞬間,他因她的獨立,她的堅強,而心生憐愛,但卻無法一直忍受,她過於固執地同他保持距離,釐清界限。

未來如何,他說不好,但是眼下,他不想讓這個女孩離開他,那麼,她該學會服軟和示弱,偶爾依賴他。

病房的氣氛,冷凝了片刻。

出於演員的天性,章序慣會控制情緒,不過幾秒,便恢復了溫雅的翩翩風度。

“等一下。”男人喚住她,翻出手機,撥了通電話,“你不需要我的錢,但至少讓我幫忙,叫司機送你回去。”

尹棘停住步,無奈說:“謝謝。”

她清楚,剛才應該駁了男人的面子,他好心提出送她,總不便再沒分寸拒絕。

等車的時當,章序詢問了她的狀況。

“告訴我,為什麼會缺錢?”

“長輩生病,房租太貴,哪樣不需要錢。”

“你住的房子,是租的嗎?”

話落,尹棘無聲看他。

大有一種何不食肉糜的控訴意味。

更讓她心涼的是。

她從前同他提過,她在跟別人合租,而章序卻不記得,或許是他忘了,又或許是,在她說話時,他根本就聽得敷衍。

章序握拳,佯裝清咳,有些尷尬地找補,“舞團沒給你們舞者分配住處嗎?”

“都什麼年代了。”尹棘笑了笑,不無苦澀地說,“事業編也不一定就有公建房住。”

他們又略略聊了幾句。

電話鈴響,司機告知,將車停在了醫院大門外,尹棘起身,告辭,離開沒多久,那扇百葉窗毫無徵兆,噼裡啪啦,唰唰價響,朝著大理石窗臺倏然下墜。

章序被這聲響驚動,走向窗臺,拽起掛繩,將它往上卷,但徒勞無功,依然失敗。

似乎很久沒對一件物什如此執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