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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遣送

“龍圖閣侍制、中書舍人、赴元和議祈請正使臣劉禹謹奏:臣奉詔出使,自德祐元年八月始,至二十七日方入城,風塵苦旅不辭王命,披星戴月豈憚辛勞,然元人不以臣盡心竭慮,極至敷衍塞責之能事,國書上呈已近旬月,仍無絲毫音訊傳來,臣別他法,唯有......”

大都城中驛館二層樓間,劉禹的居屋內,一位青袍文吏正在書桌前奮筆疾書,他當然不是劉禹。其本人正在窗前負手而立。文吏書寫完畢,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無誤之後,放下筆墨,拿起紙張輕輕吹了一口,起身來到了他的旁邊。

“中書,奏書已擬定,你給看看,可有不妥之處,下官好再改改。”劉禹接過來隨便掃了一眼,基本上只看了個大致意思,他連錯沒錯字都挑不出來,哪還有什麼意見,裝模作樣一番之後,就遞還給了他。

“就是如此吧,封好後立即發出。”劉禹沒有回頭,從這扇窗子看出去,側面遠處是元人新修的皇城,偶爾有宮闕的影子浮現出一個邊角。那是毫無疑問的漢式風格,飛簷上蹲著吉獸,那是千年傳承積澱下來的,象徵著威壓天下的權力,元人想籍此做什麼,是顯而易見的,可惜的是,這已經被歷史證明是最為行之有效的手段。

“中書,封好了,要下官去叫人來麼?”文吏拿著封好的大信封,站在他的身後,聲音有些怯怯地,劉禹回身接過那個信封,沒有看他一眼,徑直走到了書桌前。

文吏跟在他身後,眼睜睜地看著他拿出打火機點燃一根燭臺,然後取出一枚火漆,在燭火上反覆燒烤,直到表面開始熔化,才小心地粘到封口處,然後取出自己的印章蓋了上去。

“你在樞府?所居何職。”就在文吏看著他做完這一切的時候,冷不防聽到了一句問話。

“下官忝居編修之職,中書當日過府時,下官還曾見過你,只是中書未必記得。”文吏苦笑著說道,他不過是個正八品的編修,而劉禹當日任的是五品的都承旨,而且一日都沒有去坐過堂,唯一去的那一回還是轉職,哪裡會記得他這麼小小的吏員。

“此奏就交與你了,一會我會交待楊虞侯,讓他派遣兩個軍士相隨,不是什麼急務,你們一切如常行路即可,時候差不多了,下去收拾一番就起程吧。”

“中書的意思是讓下官......”文吏拿著手上的信封,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說話都有點顫抖,這雖然是他的願望,可一旦達成了,就像是做夢一般地不真實。要知道使團中那些個隨員,他的官職沒有優勢,年齡也沒有優勢,怎麼突然就落到了自己身上呢。

從到達大都城的第一天開始,劉禹就遣了隨員以報信的方式返回,這是正常的外交行為,元人自然不會阻止。到今天算起,已經是第三批了,每回都是一樣,一個隨員帶上兩個軍士,開始大夥還不怎麼在意,到了現在哪裡還不明白,這是劉禹在變著法地在做撤離呢。

按正常的行程看,回去大約要一個半月左右,走得稍慢一點,就是兩個月以上的時間,等到了臨安府,朝廷也不會再讓他們返回去了,因為事情無論是何種結果,都肯定結束了。待在這樣的虎狼之國,對方又在明目張膽地做著戰爭準備,他們這些身在敵國都城的使臣們,最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下場,想想被自己人扣了十多年的郝經就可以知道,元人,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

“你家中有老母幼子,娘子又懷著身孕,讓你先走,本官早有考慮,不過放到了今日,也算適得其時吧,一路上好生保重,到了京師。”劉禹擺擺手制止他的感激之語,接著說道:“與本官的府上傳個話,就說這裡一切都好,叫他們不必擔心。”

“中書......這......下官......”文吏有些語無倫次,面上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論年紀他比這位劉中書還要大些,平時裡與同僚議論,多半也不會有什麼太高的評價,沒想到這一番接觸下來,為人中正平和不說,對上對下都十分照顧,眼下又用這樣的方式讓他們先行離去,不吝於救了他們一命。

劉禹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不必如此,實際上不光是他們這些隨員,就連楊磊手下的殿直也十分感激,因為他們同樣有家有口,並不願意白白犧牲,能有機會返回哪會不樂意,而在劉禹的計劃裡,那些家中獨子或是負擔較重的都排在了前頭。

這樣回去,事前要在元人那裡開具通關文堞,才能憑此在元人的驛站中歇息和換馬,當然還有順利地透過各處關隘,否則便只有暗中行事,那是萬不得已才會使用的辦法。

“人走了?”文吏下去不久,楊磊就走了上來,房門沒有關,他直接進了房中,劉禹見他滿腹疑問,又不知道怎麼問出口,於是先出聲說道。

“嗯,挑了兩個新婚不久的,還沒留下種,弟兄們都沒有異議,這會出城,趕得快的話,今夜裡應該就能過滹沱河。”

劉禹一聽他的話就有些不盡不實,這種事情關係自家性命,怎麼可能沒有爭議,不過是他威信高硬壓下來罷了,只是不管怎麼選都是人家的事,他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實在不行,只能是抽籤子了。

“中書,你打算何時走?”楊磊頓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聽得劉禹便是一愣。

“我暫且走不了,老楊,你可能也得晚一些,若是你走得過早,那些弟兄們就會心散了。”他以為對方是拐著彎打聽自己的安排,卻不料楊磊聽了之後便是搖頭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