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哪裡了?”
“卑職不知,王團長只說是去會朋友。”
“會朋友?如今是戰事吃緊的生死關頭,他去會什麼朋友?!”
那莫參謀遲疑了下,開口,“卑職也不清楚,只能猜測,王團長或者是去找美國總領事先生,也或者是去探望陸女士。”
“什麼?國難當頭,他竟還有閒情逸致去同女人幽會……”
有人憤而怒罵起來,卻被薄聿錚冷冷打斷,“夠了。”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聽他一字一句的開口,“現在不是算這些帳的時候,如果兵力部署圖和防禦計劃果真落到日本人手裡,那麼他們必然會迅速發起進攻,我們必須立刻改變兵力部署,馬上召集營以上軍官十點到指揮部開會。”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威儀和氣勢,眾人都肅色應聲去了,他這時方對身邊的警衛道:“你去查查獨立團有沒有一個叫林維的兵。”
那警衛也應聲去了,會議室內便只剩下了他一個,他慢慢走到牆上懸掛著的大幅作戰地圖前,久久沉默。
時間過得很快,九點五十七分,所有將領俱已到會,薄聿錚正要進入會議室,先前被他遣去打探訊息的警衛跑步趕了過來,“鈞座,已查實,確有一人名叫林維,正隨獨立團在前線作戰。”
他微微點了下頭,什麼話也沒說,走進了會議室。
之後的幾天,整個戰區,就連空氣,彷彿都被繃成了一根看不見的弦,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嚴峻神色,如臨大敵。
這最後的平靜是在一個深夜被徹底打破的“日軍突向我軍發起總攻,數千日軍正利用飛機投擲煙霧彈強行登陸我瀏河一帶,我軍多處據點也都受到日軍猛烈攻擊……”
“瀏河,那裡只有獨立團在守,根本擋不住呀!”
“媽的,他們攻擊的點可都是咱們兵力部署的薄弱環節!”
“小日本動作這麼快,換防交接根本還沒完成,這可怎麼辦?”
……
耳邊是一眾將領們焦慮沉痛的聲音,瀏河,獨立團,薄聿錚微微的閉了閉眼,然後睜開,開口,緩慢而艱難的吐出了那一個字“撤。”
“鈞座!”眾人齊聲驚呼。
薄聿錚的視線,緩緩掠過在場每一個人的臉,他的聲音裡,有著太深太沉的情感沉澱在其中,每一個字都那樣艱難,卻又不容轉圜,“如今形勢,不得不退,遲則全數犧牲。但是諸位記住,這是撤退,不是潰退,那些外國記者所擔心的,兵敗趁亂逃散搶劫事件,我絕不允許發生,違者軍法處置。”
都是些身經百戰的將軍,如何會不明白他話中的道理,只是,從情感上來說,一時之間總是難以接受的。
薄聿錚略頓了頓,又開口:“命獨立團佯攻瀏河登陸日軍,儘量拖住敵軍主力,為大部隊轉移爭取時間。其餘各部,按之前計劃,依次撤至第二道防線……諸位,即刻執行罷。”
眾人皆是心情沉重,沉默著向外走去。
“蔣總指揮。”
那蔣總指揮正要出門,卻聽到薄聿錚叫他的聲音,於是停步轉身應道:“鈞座有何吩咐?”
“如若南京方面傳來的訊息確實,國聯很快就會介入此役,我軍退入第二道防線後,應該不會再遇惡戰,”薄聿錚緩緩開口,將他所能想到的全部一一交代,“但戰事一日未正式停止,軍隊仍要保持戰鬥狀態,詳做防禦部署,切不可鬆懈。”
“是。”蔣總指揮應道。
“退守以後,即刻釋出退守待援通電向全國陳情,你我皆知,我軍已無抵抗之力,如若戰事不休,務必要製造輿鹿力逼南京增兵。”
“是。”
蔣總指揮又應了一聲,心底卻是有些詫異他為何此刻就將往後種種都一一交代了,然而還不待他開口發問,便見薄聿錚對他極淡的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這之後,就都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