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ton夫人是位地地道道的法國女士,然而,叫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位夫人還是一位中國迷。(
雖然不是很熟練,發音也並不標準,但她總是興致勃勃,堅持要用中文與他們交談,實在表達不了的時候,才換成法文或者英文,她對中國悠久的歷史文化尤為感興趣。
亦笙暗暗吐了吐舌頭,幸好小時候爸爸逼著自己上過林先生的國文課,不然還真應付不了這位夫人那麼好的興致。
她聽著cton夫人一半中文一半法文手舞足蹈的說完,微笑著點頭附和,“的確是這樣的,中國的園林比較寫意,講究‘曲徑通幽’和‘峰迴路轉’,而歐洲的園林則比較寫實,講究‘軸線對稱’和‘整齊一律’,風格不同,也就不好來分高下。如果有機會,夫人可以到江南一帶,尤其是蘇州的園林裡去走一走,您會發覺,每一處佈景都匠心獨具。而歐洲的園林自然也有它的迷人之處,比如法國維朗德里的花園,我就覺得十分美麗。
她知道cton夫人想要練習中文,於是便用中文來與她交流,每一句話都說得很慢,一面說一面注意看cton夫人的反應。此刻,見她似乎面露困惑,便又笑著用法文重新說了一遍。
cton夫人眼睛一亮,都顧不上練習中文了,直接用法文問道:“你去過法國?還到過維朗德里城堡?”
亦笙笑著點了點頭,也用法文回答,“我在巴黎大學唸書的時候,導師帶著我們去過的。”
“原來你在巴黎大學念過書,主修的是什麼?”
“法國文學。”
“難怪你的法文說得這麼好。”cton夫人笑著稱讚,又調皮的眨了眨眼睛,“還有,也難怪我這麼的喜歡你。”
亦笙笑了起來,而cton夫人說的是真心話,她是真的很喜歡眼前這個中國女孩,不單是人長得漂亮,舉止又文雅大方,而且,和她交談,實在是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這個女孩子不僅知道的東西不少,思維也敏捷,說起話來又有趣,再稱著那樣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和唇邊時而調皮時而嫻靜的微笑,簡直叫人著迷。
所以到了後來,cton夫人索性連中文也不去練習了,就拉著亦笙用法語交談,越談越投緣,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而男士這一邊,由於所談的事宜已不涉及機密與信任問題,便也就無需拉過亦笙,全部都由dason代勞了。
臨別的時候,cton夫人仍舊對亦笙依依難捨,於是便堅持要她一定也來參加今天晚上英國和法國領事館為他們夫婦舉行的歡迎舞會。
陸風揚看了一眼cton夫人握著亦笙的手一臉的喜愛和不捨,不由得笑著對簿聿錚低聲道:“哥,你看人的眼光是越來越準了,這一下子,我連幫你找舞會上的女伴都省了。”
這一場歡迎舞會的邀請帖,陸風揚早在一個禮拜前便己收到,雖然英法領事館方面不知道薄聿錚此刻也在上海,並沒有準備他的,但cton夫婦此行最大的目的就是為了見他,自然極力的親自邀請。
薄聿錚笑笑,沒說什麼,卻已等於預設了陸風揚的安排。
陸風揚看著不遠處的亦笙,又笑著低語,“這個小丫頭,可真是不簡單,最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她居然說得出興辦民族軍工這樣的話,雖然你們兩個的出發點不一樣,倒是想到一塊去了——哥,什麼時候有機會,讓她去你那兵工廠見識一下,她就知道這並不是異想天開了。”
薄聿錚將視線緩緩移到cton身上,眸色沉斂,語氣聽來極淡,“不過是一個雛形;有什麼可看的?中國的軍工要做起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尤其是今天與cton交談過後,他越發感覺到差距的巨大,然而即便明知不可為,卻仍不得不為之,一個國家,若是沒有自己的軍工製造,那便只能受制於人,長此以往,就連最基本的國家安全都不能得到保障。
陸風揚正想說什麼,卻見cton夫人終於放開了亦笙的手,笑著上車去了,於是他便跟著薄聿錚上前幾步,隔了車窗對cton夫婦致意,送他們先離開。
待到車子走了,亦笙回過頭來問:“晚上的舞會我要去嗎?”
陸風揚笑,“當然,不然我還得花功夫去給紹先生另找女伴呢——況且,cton夫人都那樣盛情的邀請你了,我們要是不帶你去,萬一她給cton先生吹枕邊風,把簽好的東西毀約了可怎麼辦?”
亦笙雖明知他是說笑,還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也不廢話,只是笑道:“那我得先回家換跳舞衣,現在這一身衣服參加舞會可不合適。”
陸風揚原想著她或許會和一般的女子一樣,先婉言推辭幾句,好叫他們力邀,以擺擺自己的身段。
說矯情也好,說欲拒還迎也行,反正女人麼,不就是愛使這些小手段。
卻沒想到眼前這一個,卻是一點兒也不忸怩,落落大方的就應了,甚至不要他們準備衣服首飾,只說自己回家去換,這倒叫他一時愣住了。
亦笙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發什麼愣呢,別擋著車門,我讓司機先回去了,你們得送我回家。”
陸風揚出神不過一瞬,立刻笑著親自替她拉開了車門,“遵命。”
薄聿錚與陸風揚這一次倒是沒有親自送她回家,只是安排好了人一路護送,又約定了晚上來接她的時間。
亦笙回到家裡,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看左右都沒有人,於是一面接過吳媽手裡的毛巾擦手,一面問道:“爸爸他們都不在嗎?”
吳媽含混的答道:“或許是出去了吧,我也不大清楚。”
亦笙正要接著問,卻忽然聽得白翠音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她一面下樓,一面笑道:“吳媽,你瞞著她也沒用,今後紀盛兩家都成了姻親了,這樣的事情怎麼少得了,你瞞得住嗎?”
“二姨太太,你……”吳媽恨恨的瞪她,卻是無可奈何。
而白翠音也並不理會吳媽,她故意停了停,然後又笑著轉向亦笙,“算了,免得你瞎猜,我做個好人告訴你罷——你爸爸,齡姨還有亦箏剛剛出去沒多久,是紀家的車子接了他們去紀公館用晚餐的。姻親之間難得能有走得這麼近的,嘖嘖,亦箏可真是好福氣哪。”
亦笙心裡依然不可抑制的沉悶疼起,然而面上卻無論如何不肯露出分毫,她只是笑意盈盈的站起了身,不避不讓看著樓梯上的白翠音,笑道:“這樣啊,那可真是不巧,我一會兒正要出門和朋友參加一個舞會呢,那家裡便只剩下音姨一個人看門了,可怎麼辦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