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廠大門入口有一個門衛室，門衛室裡坐著一個正在看報紙的老頭兒，老頭兒滿頭白髮，穿著一件破舊的皮夾克正在看著報紙。

老頭兒年紀確實大了，但是年輕時也曾經叱吒風雲過，當年由於出生好，家裡三代往上都是貧農，從部隊裡被選上來加以培訓，成了某個大人物的警衛員兒，那個大人物現在已經不在了，但是老頭兒在那個大人物家族裡輩分還是很高的，老人的親兒子也在給大人物的兒子坐司機兼職保鏢，這種父傳子的方式是時下中國大家族很常見的安保方式，因為這樣能夠確保忠誠度。

本來算是可以退休並且頤養天年的老頭兒，卻實在是閒不住，自己主動找了這份差事，老頭兒知道這裡不光光是一個牛奶廠這麼簡單，但是有人跟他解釋過，下面在做的事情，是國家的機密，日本人正在搞，所以我們也要搞，不能讓小鬼子趕到前面去。

是啊，不能讓小鬼子趕到前面去。

老頭兒心裡也就是這個樸素的想法，所以他很乾脆這幾年一直在這裡做著門衛，雖說牛奶廠是一個羊頭，也不可能說在名面上佈置太多的警衛力量，不過有一個老頭兒在名面上鎮守大門，知情人心裡都很放心，當然，暗地裡的安保力量得另說。

這個世界上其實本沒有太多黑白分明的事情，很多東西，都是灰色的，黑又黑得不徹底，白又白得不明顯。

就比如這個老頭兒，就是最好的例證。

今兒個，從早上開始，老頭兒的眼皮一直在跳，當年從戰場上下來又跟著那個大人物身邊遇到了不知道多少危險，老頭兒都成功挺過來了，所以也就本能地產生了一種動物才會有的預警機制。

心神不寧讓老頭兒很不舒服，卻又沒什麼太多的辦法。只能怪自己人老多事兒了，他總不能打電話跟裡面人說我今兒個心情不對，可能會出事兒吧？

老頭兒耐著性子在看著報紙，報紙是當天的。門衛室裡還有一個大彩電，但是老頭兒不是很喜歡看，他喜歡報紙拿在手上時飄散出來的油墨香味兒，老頭兒沒上過學，在當警衛員之前大字不識一個。後來才開始主動學認字兒，學著學著，看個報紙看個書是沒什麼問題的了。

今兒個報紙頭版頭條是最高首長訪問英國的報道，英國皇家騎兵團開道護送，英國街道上也插上了中國國旗。

老頭兒的手在照片上摩挲著，摸著摸著，眼淚就緩緩落下來了，皇家騎兵團的一個個騎士穿得很漂亮，但是老頭兒卻很是不以為然，當初在朝鮮。他所在的連隊曾俘虜了英國一個坦克連，只可惜那時候為了快速轉移，坦克全部炸燬了俘虜也全部都放了，這件事讓老頭兒心痛了很久很久。

當時流行了這樣一種報道，全中國人每人捐一粒米聚合在一起就能買多少輛坦克，這本是一種當初為了鼓舞人心鼓吹民族自豪感的一種“不可能事件”，但是老頭兒卻當了真，並且開始逆推，總覺得自己當初炸了這麼多坦克，這得是浪費了多少糧食啊。夠多少人吃飯。

忽然，門衛室的窗子上傳來了輕輕的敲擊聲，老頭兒整個人像是一個受驚的貓，身體蜷縮起來並且手中忽然出現了一把軍刺。

窗外站著的是熊志奇。一張肥肥的臉，看著很人畜無害，熊志奇的樣子的確是很有迷惑性，但是老頭兒也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他能夠從熊志奇身上察覺到那種血腥的氣息！

並且，最讓老頭兒感到心驚的是對方竟然就這麼站在了窗前。一直到對方伸手敲窗子時，自己竟然什麼都沒察覺到！

這說明了很多東西。

然而，在下一刻，一股淡淡的煙味傳入了老頭兒的鼻孔之中，老頭兒身體又一次如遭電擊，緩緩轉過身去，看見一個年輕人就坐在他門衛室裡的床上。

年輕人在抽著煙，菸頭忽明忽滅，顯得很是自然隨意。

此時的老頭兒，像是一隻被侵犯了尊嚴的暮年老虎，他知道，這兩個年輕人都很不簡單，甚至是超出了自己年輕時的水平一大截，但是他沒得選擇，警報器在自己的桌子下面甚至在自己的衣服口袋裡也有，但是自己剛才按了，沒效果。

當然沒效果，這裡的一切，已經被趙鑄用精神力隔絕了，電波什麼的根本傳不出去。

老頭兒露出了自己的軍刺，緩步向趙鑄走來，不是老頭兒不想加快自己的速度直接撲上去，他自認為就算是自己現在年紀大了，但是一個人對上七八個年輕人，他也是滿滿的信心！

那些只會打架鬥毆身上連點兒殺氣都沒有的年輕瓜娃子，哪個是他的對手？

只是此時老頭兒面對的兩個年輕人，每個人身上的殺氣都比他濃郁得多得多，天知道在這個年代，這種小年輕去哪裡沾染上這麼多血腥殺氣！

老頭兒不是不想快一點撲上去，而是他走不動了，他的身體變得越來越遲緩，整個人的腦子開始變得越來越昏昏沉沉，像是要睡過去一樣，但是，老人還是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趙鑄面前，舉起了自己軍刺，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嘶吼聲，把自己身體繃直，用最後自己的身體下墜的趨勢將軍刺送向了趙鑄的脖頸部位。

“啪嗒！”

軍刺刺穿了趙鑄的脖頸，老人帶著一絲滿意的笑容閉上了眼睛。

只是被軍刺刺穿脖子的趙鑄並沒有流血，而是變成了一具人偶，人偶的脖子上出現了一道白色的刮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