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仔,輪到你打飯了,後面人還在排隊呢。”
“哦,好,哦。”
朱建平有些魂不守舍地走上前,隨便點了兩個菜,然後端著餐盤,走到了食堂的一個角落裡。
餐盤放在自己面前,朱建平卻一點胃口都沒有。
昨晚,他才剛剛從任務世界之中回來,那裡猙獰的死屍以及汙濁的鮮血還都不停地在他腦海中徘徊著,揮之不去,如同夢靨。
朱建平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還來上學幹嘛,但是又幾乎是本能地,早上起來,就直接來學校了,本來他的學習成績就不好,在班上還是坐最後一排,老師除了電視臺來採訪時拉他過去當背景說一堆愛護學生的場面話,其餘時間都不會去搭理他的存在。
但是,在這個時候,似乎只有學校,似乎只有自己以前的人生軌跡,似乎只有那種現實世界裡熟悉的味道,才能夠給朱建平的內心帶來一絲慰藉。
來學校,不是為了學習的,而是為了謀求那麼一種溫暖。
看著面前的飯菜,朱建平一點胃口都沒有。
只是,在上個任務世界被餓得吃過人肉的朱建平已經清晰地認識到食物對自己的重要性,它不是難吃和好吃的界限,而是生與死的距離。
下筷子,開始扒飯。
朱建平吃得很急,也很匆忙,他不像是在享受課餘時間吃飯的放鬆,而是在逼迫著自己完成一項任務一樣。
周圍不少學生都投來了怪異的目光,但是朱建平絲毫不以為意,經歷了任務世界的他,心態早就發生了變化,不再是以前那個被別人注意就會臉紅和羞澀到說不出話的自卑青年了,人生,本就是一種閱歷的提升而不是時間的簡單堆砌。
他比這裡食堂的所有人更懂得生和死的刺激,更明白麵前食物對自己的意義。
這時,在朱建平身邊有兩個穿著絲襪的英語老師走過去,朱建平的目光不由地掃過她們的絲襪腿,一個纖細修長,一個豐潤白皙。
把飯菜嚥了下去,朱建平又情不自禁地嚥了一口唾沫,然後呼吸開始變得急促起來,他需要發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把內心之中的一些惡魔釋放出去。
他快憋壞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內心,都像是一個已經被吹得鼓鼓的氣球,隨時都可能炸裂開來。
他覺得自己需要去做些什麼,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是能夠去做些什麼了。
朱建平又吞下去一口飯,眼睛裡已經有點略微地泛紅。
一種異樣的刺激感覺開始在他的內心之中升騰而起,就連呼吸,也開始變得沉重了許多。
先吃飯,吃好飯,有力氣了,再去!
“啪。”
一個餐盤在朱建平面前被放了下來,然後坐下來了一個金髮的中年男子。
朱建平下意識地站起來,“老師好。”
“好,好,坐下,吃飯吧同學。”西安的中文說得還是很好的,事實上,在這個時期,中國內地的學校聘請外教的條件並不是很苛刻,一般來說會一口流利的中文的外國人幾乎是有價無市的了。
西安的餐盤裡的菜很簡單,就一份土豆泥和一份白菜,他吃得很是清淡,不像是其他外國人一樣喜歡張揚和表現自己。
朱建平忽然覺得有些不自在,和老師面對面地吃飯,讓他產生了一種本能地抗拒,哪怕他自己心裡也清楚,自己,已經不是原來的自己了,一些本來讓自己覺得畏懼和尷尬的事情,現在對於他來說,已經不算是什麼了,但是習慣,或者叫慣性,並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去改變的。
西安靜靜地吃著,他吃得很慢,而且吃得很有條理,很有禮儀。
真正的有涵養的貴族,不是體現在多麼名貴高檔的宴會上吃多昂貴的菜喝多少年份的酒,而是體現在吃著最簡單的飯食時是否還能夠本能地體現出一種屬於貴族的氣質。
朱建平開始強迫自己自然一些,開始不停地對自己進行心理暗示,這只是一個外教,這只是一個普通人,自己不用害怕,自己不用擔心,自己也不用去尷尬。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朱建平內心之中的那種位居感覺,似乎越來越重了一樣,甚至連抬起頭和西安對視的勇氣也沒有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居然到現在還在畏懼一個普通人的老師?
朱建平在為自己的怯懦而不滿,而憤怒。
這時候,西安把自己手裡的勺子放下來,然後拿出一條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緊接著,目光開始盯著朱建平。
朱建平的呼吸情不自禁地開始變得急促起來,整個人忽然產生了一種如坐針氈的感覺。
漸漸的,朱建平的眼眸之中出現了一抹明悟,壓低了身子,開始死死地盯著西安,惡狠狠地道:
“老師,你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