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透籃的,夜幕下的天際曠遠悠揚,像此刻飄出淡淡的“就此告別吧,水上的列車就快到站,開往未來的路上,沒有人會再回返……”
在林悅的建議下,年楷把樂隊搬到了田徑場的草坪,國慶節假期的最後一天,草坪上散步的人也多了起來。
林悅用不太熟練的指法,在迷你鋼琴上生澀地彈奏著,這副鋼琴卷是她從蘭歆爾那裡借的,雖比不上實體鋼琴的音色,但對於初學者還是很容易下手的。
年楷把衛衣上的帽子,低低地壓在眉毛上,黑色的口罩下傳出低沉的嗓音,林悅盤腿坐在旁邊,時不時小心翼翼地探視著身旁的年楷,他面對人群躲閃的眼神,掩飾著內心的膽怯。
“要不……把口罩摘了吧?”林悅小聲嘀咕。
年楷只顧撩撥著吉他的弦,唱歌的聲音愈發飄忽不定。
林悅也開口唱了起來,她的高八度和年楷的低八度交相輝映,無意間釀出了動人的二重唱樂章。
草地上席地而坐的學生無不拍手稱讚,尹默娜趁勢吆喝道:“我們想重振‘年少有為’樂隊,有對音樂感興趣的,特別是有什麼拿手樂器的,歡迎你們加入!”
許弋抱著籃球滿頭大汗地滿場跑,繞到人群前面氣喘吁吁地說:“我!你看我怎麼樣?我什麼都會!”
年楷喜上眉梢,站起來大聲喊:“真的?什麼樂器都會?”
許弋抹了把臉上的汗水,“我是說……我什麼歌都會唱,唱不來也能學。”
年楷不起身作罷,一起身,在人群中分外亮眼,幾個伶俐的女生最先認出了他,隨之竊竊私語在人流中飛速竄動,一個高嗓門的男生終於嚷嚷起來:“年楷!”
年楷驚愕間,下意識把口罩捂得更嚴實了,默娜護在年楷面前,“年楷和許少已經組團出道了,所以這兒沒什麼明星,我們就是想借著他倆的名聲,把樂隊發展下去,大家不要起鬨,你們認錯人了!”
許弋準備上去瞅一眼到底是不是年楷,被尹默娜用身體擋住。
“那他戴口罩幹嘛?”許弋傲嬌地單手叉腰。
話音未落,人群像蒲公英一樣,順著地面蜂擁而起,聚集到年楷的周圍,瘋狂的女生們像上了發條的玩偶一樣,硬生生踩著林悅往年楷身上撲。
默娜在外圍撥散著人群,“大家不要擠!小心踩踏!小心踩踏!”
許弋蒙在人堆裡,蒙出一身汗,暴躁地吼叫著,硬生生把人群吼開。
默娜的第一眼,就落到人海里的年楷,他像蒼鷹一樣,用臂彎把林悅護在胸前,發生危險的時候,原來他們之間是沒有距離的。
“年楷!你把口罩摘下來!”
“快快快!大明星年楷回來了!”
“許少呢?你們男團為什麼不來學校演出呢?”
女生們嘰嘰喳喳的吵鬧聲,把年楷的虛榮心包裹在蠶繭裡,他的兩隻手耷拉在膝蓋上,低頭撿起草坪裡的髮卡攥在掌心。
林悅的頭髮被撞得亂糟糟的,要是有個鏡子,她一定不會在此刻如此自信地站出來為年楷撐腰。
“別吵了!也請大家不要再拍照了!你們想知道他是誰嗎?如果你真的有才藝、會樂器,等加入我們的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等我們再站到學校舞臺上的那一天,他會告訴大家他是誰!”
“我會古箏成嗎?”一個女生舉手。
林悅回頭等待指示,年楷眯著眼睛點了點頭。
“我會葫蘆絲!”
“我會口琴!”
“我會口哨!”
人群笑成一片,氣氛頓時沸騰了起來,仍有不少女生夾雜其中,偷拍草坪上年楷的一舉一動。
許弋注意到田徑場邊一處黯淡的角落,那個坐著輪椅的女孩,把自己隔絕在歡樂之外,正望著這邊狂歡的人群。
他提起T恤的衣領擦了擦頭上的汗漬,腹肌在燈光下晃來晃去,女生心慌意亂地推著輪子,往反方向滾去。
許弋腿腳利索地跟在後邊,順手幫女孩推起輪椅。
女孩心裡很暖,特別是在草坪上那群人歡騰之際,有個人願意給與她一份焦點,一份關心。
“我們好像見過很多次了,但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許弋!”
但接下來這句,可是十足地惹惱了女孩,許弋口無遮攔地問:“你是不是不能說話啊?我有個親戚就是先天性聾啞,但好在天資聰穎,堪稱當代海倫﹒凱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