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園,一個很俗氣的名字,拿到這裡來卻是很應景。且不說一到春天滿園的桃紅李白,單說現在,萬綠叢中點點紅,掩映著鶴髮童顏的老人,讓人不覺陶醉其中。
凌彤?只不過是人生列車上的一個過客而已,沒有必要太過在意。
日子就這樣平淡無奇地一天天過去了。等到了去慰問孤寡老人的那一天,石皓拉著極不情願的蘇胖子趕到了南大門。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班委們表現得很積極,這是新的班委第一次舉辦的班級活動,他們都不希望搞砸了。班長劉潔狠狠地瞪了蘇胖子一眼,見他還是一副不羞不臊的樣子,也懶得說什麼了,領著同學們去搭發往江南敬老院的公交車。
石皓倚在車窗旁邊,看著不斷往後退卻的高樓,總覺得這條線路有些印象。等過了央江,才恍然大悟,自己不久前就去過兩次啊。七天早就過了,真不知道羅卜頭能不能活過來,只是他的事情已經跟自己無關了。
這次活動的目的地是一個老舊的小院子。院子中間的空地不寬,籃球場只建了半個,還停了兩輛小車,連黃勁雲都說在這裡打球沒勁。院子的北邊以江邊的防洪堤作牆,南邊是一棟貼滿長條形白瓷磚的舊式小樓,看起來有些歷史了,很多牆上的瓷磚都已經脫落下來,彷彿一個老態龍鍾牙齒脫落的老太婆。
石皓他們一來到大院裡,小樓各層前面的走廊上就不停地冒出幾個人頭來。有一個還嘻嘻哈哈地喊著什麼,不時還吹幾下口哨,嚇得幾個女生不停地往後挪。黃勁雲輕聲說了句:班長,你確定這裡是敬老院嗎?我怎麼看有點像是精神病醫院啊。
劉潔沉著臉說道:應該不會錯的,我來之前已經跟院長溝透過很多次了,大家先安靜一下,我們待會記得聽從敬老院工作人員的安排,不要擅自行動。
不多時,從小樓一角的一個房間裡走出來一個護士打扮的女人,略顯富態的臉頰把眼睛擠得小小的,她笑著向我們走過來,那步伐一扭一扭的,伴隨著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嘚嘚聲,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她經過了一翻精心的打扮,掩飾了歲月的痕跡,一股濃郁的香水味在空氣中瀰漫,把石皓嗆得清咳了幾下。
“真他媽的『騷』。”蘇胖子捂著鼻子說了一句,被劉潔瞪了一眼,他沒敢再出聲,埋頭看著地面。
那護士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徑直走到劉潔跟前,問道:“你們就是來探望孤寡老人的學生嗎?”
劉潔嗯了一聲,拿出一封介紹信交給她。護士接過信,瞪著眼睛掃了幾眼,笑眯眯地說:“同學們,你們能在學習之餘,來江南區敬老院慰問老人,我代表敬老院的全體工作人員對你們的到來表示衷心的感謝,同時也為你們的愛心感到高興。這是一個十分有意義的活動,這裡的老人雖然得到了我們醫護人員的悉心照料,但人老了,最怕的不是吃不飽,而是沒有人在身邊說長道短啊。我相信,你們的到來能給老人們的晚霞生活增添一抹『色』彩……”
那護士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檯面話,蘇胖子忍不住向石皓吐槽道:“真沒想到,我們這次活動竟然這麼高尚啊,不就送幾個水果嗎,就有這麼深遠的意義了?”
石皓只是笑笑不說話,耐心等護士那段長達十餘分鐘的發言終了,這才和蘇胖子、黃勁雲三人一組把分到的水果,去到302室門前,輕輕敲了一下,推門而入。房間裡擺著兩張床,卻只有一位老人。裡面光線都被兩層厚厚的窗簾隔在了外面,等眼睛適應了幽暗的環境,石皓看到那老人穿著一套軍裝斜躺在床上,蓋著一張單層薄被。他頭頂『毛』發稀疏,『裸』『露』在空氣中的面板佈滿了老人斑。他剛才沒有出去圍觀,現在見到幾個大學生進來了,也只是點頭示意石皓他們可以隨便坐。
原先砸吧砸吧嘴巴動個不停的蘇胖子在關鍵時刻乖巧起來了,黃勁雲也躲在後面,沒有要動的意思。石皓本能地想後退,卻發現那籃水果正拿在自己的手上,他看不出老人此刻是怎樣的表情,只得尷尬地笑著把水果放在老人那張床旁邊的茶几上。
老人拿起一個香蕉,說道:“我都老得起不了身了,還有那麼可怕嗎。來來來,隨便坐,那邊有桶裝水,你們自己倒吧。”
身後兩個人坐在空床上,蘇胖子習慣『性』地掏出手機,黃勁雲對房子的環境和佈置來了興致,東看看西看看,就是不說話。眼看兩個人都沒有開口的意思,房間裡陷入了沉靜。
石皓心裡不停嘀咕:靠,慰問老人的情形應該是幾個人圍著老大爺談天說地才對啊,就算做不到那麼隨便,也不應該是現在這樣連電子鐘的秒針走動的聲音都如此清晰吧。石皓平時不愛說話,這時候感覺如果不來兩句,好像說不過去了。
他只好靠近老人挪了挪,笑著說道:“老爺爺,您是位老軍人吧?看您的這身衣服,一定也經歷過不少的硬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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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小娃子,被你看出來了。這件軍裝,陪著我,打倒了蔣介石,出過朝鮮,還在國內執行了很多兇險的任務,上面破了好幾個洞我都沒捨得扔掉。這個啊,是我過去崢嶸歲月的見證,他能讓我時不時夢見曾經的戰友,憶起歷歷鐫骨銘心的往事。”
“老爺爺,雖然不知道您的名字,但我想您的戰友,也一定像您這樣,是令人敬佩的真正英雄。”
“英雄?是啊,再偉大的英雄也有落寞的時候。你不知道,我的那些戰友,有多少永遠地留在了異國他鄉,又有多少在深山密林裡馬革裹屍,最終國家也沒有給過他們名分。對我來說,只是丟失了一條腿,已經很幸運了。”老人的眼睛彷彿看穿了時間的阻隔,回到了那不平凡的歲月中。
石皓這是才留意到老人右下側的被子由於沒有了大腿的支撐,被攤得平平的,他默默地聆聽著老人的過往,和老人的距離又近了一些。
等老人說得差不多了,石皓為他倒了一杯熱水,問道:“您不能走路以後就一直住在這裡了嗎?您有沒有再見到過你的戰友呢。”
老人接過熱水,向石皓報以微笑,說道:“每天看日出日落,日曆換了一本又一本,一直不能出去看看,我那些戰友還剩下幾個在世的。說到見過的戰友,如果一同戰鬥也算的話,和我住在一起的這位也是了。”
石皓看向了那兩個各行其是的傢伙所坐的床,說道:“那也是一位老爺爺嗎?怎麼沒見到他在的?”
老人說道:“他啊,出去了還沒有回來呢,比我年輕多囉,以前是這裡的院長,一直沒有結婚,等他滿了60歲,就索『性』搬來和我一起住了。他身子骨還硬朗,仗著個前院長的身份,整天跑出去要給人看相算命的,你說怪不怪。”
聽到這裡,黃勁雲收回了四處『亂』看的目光,也專心聽起老人講話來。不知怎的,石皓一聽老人的話,腦子裡就浮現出那個給自己看完相後獨自離開的背影,不會是同一個人吧。
黃勁雲從石皓的身後站出來,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您的那位戰友應該是位很厲害的地理先生。”
老人抬起頭來盯著黃勁雲,將近一分鐘之後,才說道:“你想多了,他只是個略懂皮『毛』賣弄學問來博取存在感的老頭而已。”
黃勁雲笑了笑,走到房間的窗前,說道:“這裡的佈置,看似簡單,實際上一臺桌子一張凳都有考究,把外面遺漏進來的餘光擋得恰好好處,那盆萬年青也不是隨便放的,擺在那個位置,就能擋住開門的時候衝進來的氣流。這個房間陰寒黯淡,氣流鬱結停滯,我想,肯定是有它的作用吧。”黃勁雲一直保持著微笑,他看著那個老人,似乎在暗示這一切都與眼前的這位老人有一定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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