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妍馨聽得汗『毛』都豎起來了，忙拉住石皓的手，不讓他離得太遠。石皓輕輕對她點了點頭，繼續聽老婆婆說下去。

“有些人想到去外地請道士和尚回來制服他，沒想到他實在太兇了，連白天都能出來，凡是有人想離開苦楝村的，都被他打了回來，有時下狠手的，連手腳都被打斷了。自從那天開始，何南就變成了一個惡鬼，把我們苦楝村所有人都囚禁在這裡，我們只能在這裡生老病死，永遠都出不去。”

說著話的時候，老婆婆指著前面不遠處巷尾左邊的一間泥磚房說道：“那裡就是我家了，你們跟我一起進去吧。”

她的房門用的是用鐵條壓彎成某種形狀的鑰匙才能開啟的暗釦，在外面已經很少見到了，兩扇門的上方還分別貼著兩個虯鬚虎眉的門神，那貼紙已經嚴重褪『色』，破損了好幾處，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貼上去的。老婆婆用她的鐵條鑰匙搗弄了一會，握住突出的木條往右邊一拉，兩扇門便出現了鬆動。

只聽見喀拉一聲響，先被開啟的卻不是老婆婆家的房門，她家對面的那個房門被拉開了一條門縫，從裡面冒出來一個梳著兩個辮子精靈精靈的小頭，望著老婆婆笑道：“張『奶』『奶』，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啊，不去多聊一會天嗎？”

老婆婆轉過身來，慈愛地『摸』了『摸』那小女孩的頭，樂呵呵地說道：“今天我帶兩個哥哥姐姐回來。乖娃子，張『奶』『奶』熬了一鍋雞湯，你也過來一起喝吧。”

小女孩使勁地晃了晃她的小腦袋，頗為嫌棄地說道：“張『奶』『奶』，你那鍋雞湯已經熬了二十年了，我早就喝膩了，能不能換點別的好吃的呀。”

這小孩子的心『性』還有她氣鼓鼓的樣子，把大家都逗笑了。看到可愛的小孩子，方妍馨也活躍起來，她拿著幾個糖果塞到小女孩的手裡，笑道：“小妹妹，過來，姐姐有糖果給你吃哦。咦，你的手怎麼這麼冰涼的，早點回去蓋被子睡覺啊。”

小女孩含著糖果，滿臉天真地說道：“沒關係的，我的手一直都是這麼冷，二十年來就沒有暖和過。”

“哈哈！你這小丫頭可真會說大話。”方妍馨蹲下來笑道：“就你這小身子板哪裡有二十幾歲。”

“當然有了。”小女孩瞪著圓圓的小眼睛，很認真地說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弟弟都二十歲了，還躺在搖籃裡呢。”

方妍馨笑道：“好了，小大人，這麼晚了，快點回去睡覺吧。”

這時，老『奶』『奶』已經開啟了自己家的大門，把石皓和方妍馨領進門後，笑呵呵地說道：“你們兩個小娃子挺有趣的，老婆子我喜歡，剛好我熬了一鍋雞湯，就給你們嘗一下吧。”

方妍馨吐了吐舌頭，說道：“那鍋雞湯不會真的熬了二十年了吧？”

“你啊，別聽那小丫頭瞎說，我今天才宰的雞。說起來，我家的那隻雞都已經養了二十年了，如果今天不是何南那孩子的二十年忌日，我都不捨得宰了呢。”

石皓微微有些變『色』：“老婆婆，您說那個何南就是死於二十年前的今天？”

“是啊。人老了記『性』難免會變差，但是二十年前的今天，把那孩子埋掉以後的那場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大雨，大概這輩子我都忘不了了。唉，你看！”老婆婆指著天空說道：“這都已經形成慣例了，每年的這一天都會下一場大雨。”

石皓和方妍馨不約而同地望著除了幽深的黑暗什麼都沒有了的天空，這才想起自從雨停了以後，天上的烏雲不僅沒有散開，反而越積越厚，今晚月亮的臉都沒有『露』過。

“明天是水利塘一年一次的‘水上岸’的日子，在這個日子，不管是下雨還是晴天，塘裡的水都會自動漲起來，岸邊的人和牲畜都會被捲走……”那位自稱“何南”的團書記的警告又在耳邊響起，聯想到今天的所見，也許他所言並非是假的。

石皓和方妍馨的臉上都略過一絲驚慌。老婆婆看在眼裡，說道：“剛才的話把你們嚇著了吧？其實也不用擔心的，你看我們都經歷這麼多年了，不也一樣過來了吶。不過天氣會轉涼倒是真的，我還是先給你們端碗雞湯來暖暖身體吧。”

“謝謝老婆婆的好意，”石皓連忙說道：“不過呢，我們剛剛已經吃過乾糧了，還不餓。現在只要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好了，雞湯還是留給您補身體吧。”

“哎喲，這娃子真會說話，我都半個身子進棺材了，再補身體能有什麼用！算了，看來你們都比較累，我還是先帶你們去房間吧。”說著，老婆婆推開了她女兒的房門，只見床上地上都積了一層灰塵。看著方妍馨緊蹙起來的眉頭，她帶著歉意說道：“不好意思，自從女兒嫁了以後，我就很少整理這個房間，我先找個掃把打掃一下。這地方是小了點，你們就將就一晚上吧。”

石皓接過她的掃把說道：“能有個地方住就不錯了，老婆婆您手腳不靈便，打掃收拾的事情我們自己來做就可以了，您還是先回去喝雞湯吧，要不然就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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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你們先弄一會，我去熱一下雞湯，待會記得要喝啊。”老婆婆倒也爽快，三步並作兩步跑去廚房忙她的活去了。

一直等到老婆婆走遠，方妍馨拿出她書包裡的紙巾，把床板和席子上的灰塵都擦了一遍。她捂著鼻子，招手拂了拂揚起的塵埃，小聲地說道：“小白，我們今晚真的要住在這麼髒的地方嗎？”

“沒事了。”石皓笑道：“反正我們走了一天的山路，身上的衣服本來就髒，相比之下，這床板算乾淨的了。”

儘管方妍馨很不情願，也只能認命了。不多時，那老婆婆又端了一海碗的雞湯進來，說道：“來來來，雞湯來了，你們兩個小娃子都過來趁熱喝一點吧，又鮮嫩又清甜，很好喝的。”

然而石皓和方妍馨都沒有動手的意思，他們看著那碗清澄的所謂雞湯，上面漂浮著幾段蔥花，還冒著團團熱氣。淡淡的香味侵入鼻孔，讓人不由得嚥了口唾沫。只是老婆婆不停地勸喝，熱情得太過了，以至於讓他們開始懷疑老婆婆的目的。

老婆婆似乎也發覺了自己的反常，連忙表示歉意：“我家裡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你們看我激動得都不曉得自己在做什麼了。唉，活該我這輩子都這麼孤獨。”

她自怨自艾的樣子撥動了方妍馨的某根心絃，方妍馨說道：“老婆婆辛辛苦苦熬出來的雞湯，我們如果不喝的話，就是辜負了您老的一番心意了。”說著，她端起那碗雞湯，咕嚕咕嚕幾下子就把滿滿一碗的雞湯給喝掉了。

老婆婆那滿是皺紋的臉上擠出了笑容：“老婆子熬的雞湯好喝吧？別急，還有很多的。現在的女娃子就是直爽。像你這麼漂亮又心地善良的女孩子，以後肯定能找到一個疼你的好老公呢。”

方妍馨臉頰頓時燒紅了，她偷偷瞄了一眼還在整理床鋪的石皓，又面向老婆婆說道：“您可不要『亂』說。人家還在讀書，沒有那麼快結婚的……”

老婆婆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小娃子害羞了。有些事情作為過來人是最有發言權的，聽老婆子一句話，女孩子不要總放不下那一份矜持，該主動的時候千萬不要含糊，否則錯過了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你們聊什麼聊得這麼投入啊？”這時候石皓整理好了床鋪，也坐了過來。

“哦，我們正聊著關於女孩子……”

“其實也沒什麼了。”方妍馨直接打斷了老婆婆的話：“也就是她們那個年代的女孩子跟我們現在的女孩子有什麼不同。老婆婆剛說著她年輕的時候怎麼和後來的男人好上了。”

聽方妍馨這麼一說，石皓頓時來了興趣：“你們那時候肯定有很多有趣的故事吧，老婆婆您也說給我聽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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