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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惠在接受了骨髓移植以後一直發著低燒,這是接受骨髓移植的患者最常見的症狀之一,醫學上把這種情況稱作排異現象的變相反應,通常骨髓移植的接受方與供給者即使配型非常匹配也不可避免排異現象的出現,
有的接受移植的患者甚至要長時間服用排異藥物,因而在整個移植的過程中後續治療是相當關鍵的,長期服用排異藥物也是一筆很大的家庭支出,可以毫不誇張地講,移植的成敗不是手術本身,手術只不過是整個移植過程中至關重要的一步,但不是起決定作用的關鍵所在,於是在醫學上才出現了“移植看術後”這樣精闢的論斷,骨髓移植的供給者一般在一至兩周體內的紅骨髓可以恢複到正常水平,對一個健康的供給者不會帶來身體的負面影響。
小惠和艾春明住的高幹病房每天有那麼多的醫護人員進進出出,她們給小惠量體溫輸液發藥,每次工作開始和結束的時候小惠都會給來治療的阿姨一個甜甜的微笑,她瘦瘦的小臉臉頰兩側漾出的酒窩給這些阿姨留下極深刻的印象,加之她單薄瘦弱的身體,引來多少憐愛的目光,小惠看人時真摯的眼神和她回敬給每個阿姨的微笑給人生命頑強但略顯無奈的啟示,好像她臉部的表情都訴說著她小小年紀所感受到的生命的不易和艱辛,也許只有她這樣長時間臥病在床的患兒才在長期的病痛中形成這種獨特的心理,那些給她治療的阿姨最不能面對最不忍看到的正是她的那張臉,有時候她躺在那裡頭發亂麻一般掛在汗濕的頭皮上一副極其虛弱的樣子,護士阿姨都忍不住像關照自己的孩子那樣俯下身去幫她收拾一番,病房裡艾春明彷彿不存在地被她們忽略掉了,艾靚麗作為手術的實施者自然成了艾春明和小惠的主管醫生,她每天來查房第一個看的都是小惠而且在小惠面前要停留好大一陣,她親自用一個兒童能接受和聽懂的方式問小惠身體的感覺,她扶小惠坐起躺平曲腿側腰不自主地就流露出一些親暱的動作,當她意識到自己從一個醫生的角色不自覺地進入到另一種情境中時她會馬上戛然而止,能看得出小惠在積極地配合她時臉上都有點發燙大有很想表達什麼的慾望,可每在這個時候艾靚麗職業的那張臉又呈現在她面前,小姑娘像被當頭潑了冷水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她不知道姑媽是有意為之還是有別的什麼,總之艾靚麗就是那麼做的,接下來她來到艾春明面前透過幾句簡短的問話就匆匆了事,彷彿艾春明是個無關痛癢的病人,事實上艾靚麗的作法也表明艾春明與這個時候的小惠相比嚴格地說連病人都不能算上,艾春明並不在意姐姐對他的態度,似乎他已經習慣了姐姐跟他保持距離的這種狀態。
讓人覺得奇怪的是整個外一病房醫護人員從上到下都不知道她們的艾主任與患者艾春明父女真正的關系,她們頂多認為艾春明與艾靚麗都姓艾純屬巧合,艾靚麗在醫院很少和同事談及自己的家事,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證明艾靚麗做人的嚴謹,所以醫院的人鮮有人知道她還有一個弟弟在sh,當然艾靚麗不可能對艾春明父女施予親人的溫暖,在艾春明父女面前展現出一個好姐姐好姑媽的形象,她的的確確只把艾春明父女當成了她的患者或者說是一個與她不相幹的路人。
小惠和艾春明術後的幾天一直是童樸蘭和馬雲昆在床前陪護,外一科的人知道兩人是艾春明的同學,他們費解艾春明說著一口地道的昆明腔卻不見他的家人來看他,而且他們剛剛來自中國最具影響力的大sh,還有身為麻醉師的舒靜在艾春明父女術後的第二天就煲了一大鍋雞湯端來給艾春明父女喝,第三天又燉了排骨湯拿了來給處於虛弱的父女增加營養,艾春明還當著舒靜的面叫她姐姐,舒靜跟艾春明父女又是什麼關系,這些在她們看來倍感困惑的關系增加了艾春明身上的神秘色彩,舒靜也無意把艾春明與艾靚麗關系的這層窗戶紙當著那麼多的人捅破,因為她知道一旦她們關系真相大白艾靚麗不可避免地要陷入輿論嘩然的尷尬境地,那樣的話也會使她從此背負上不仁不義的罵名,她和艾靚麗多年的同學加好友的關系將不複存在,她希望艾靚麗身上不為人知無法示人的心結傷痛能隨著時間一點一點地被帶走。
其實艾靚麗並非是個無心的人,她最大限度地容忍了舒靜對艾春明父女的善行義舉,從某種程度上說這是對她公然的不敬和挑釁,她對舒靜的好心熱心腸視而不見並不等於她默許舒靜所做的一切,舒靜在工作中歷來都是她志同道合的朋友,但在最近的生活中猶如一塊巨大的絆腳石總是成心跟她過不去,她不自省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像她對自己工作的自信那樣在處理感情方面她自認為無論她選擇了什麼她都是對的,有時候她開始用一種自我解嘲的方式試著理解她們的行為,“你們要做就去做好了,反正與我無關。”
舒瀾是鐵路車務段的一名司乘,她的工作是連續在火車上工作一個完整的週期,即由昆明前往目的地再從目的地返回昆明,一來一回火車回到昆明後集體進行休整,一般都有幾天的休息時間,與艾春明父女見面的當天她們新一輪的工作就開始了,舒瀾跟隨車務段一行人奔忙在列車上,與以往有很大不同的是這回她是帶著十分焦慮的心情登上她工作的列車,她盼望著這輪工作能早點結束,事實上她在火車上工作的時間並不會因她的焦慮就縮短,她十分牽掛艾春明和惠惠的手術情況,她更加惦念著身體羸弱一看上去就能生出憐愛的小惠,所以在結束了幾天的工作之後她顧不得休息,連家都沒有回就來到醫院探望艾春明和小惠,她買了初元人參蜂王漿等好幾種高階營養品來到醫院,上次見過艾春明和小惠後她跟姐姐舒靜提過她的同學艾春明從sh回來了,並告訴她艾春明此來主要是給小惠治病的,她聽馬雲昆說他託付他父親幫忙找醫生,看病的醫生和手術的大夫以及具體的手術時間她都一概不知,她來到醫院借用了醫院的內線電話先是撥通了姐姐的電話號碼,當從姐姐那裡得知看病的醫生和手術的大夫均是艾春明的姐姐艾靚麗時,舒瀾的第一反應就是震驚,艾靚麗帶著那麼多可怕的個人恩怨能充當一個好醫生而非一個好姐姐的角色嗎她表示懷疑,同時她也想到了艾靚麗絕對不會對術後的艾春明父女施予一個姐姐和姑媽的關懷,從艾靚麗不讓艾春明進自己的家門那件事舒瀾就把艾靚麗這個人看個透,她對艾靚麗能否在人前成就一個好姐姐好姑媽的形象就不抱任何幻想。
果真如舒瀾所想的那樣,艾靚麗沒有把艾春明父女當家人來處理,首先是巨大的醫療費用,捐獻骨髓有同胞供和無關供兩種,艾春明父女這樣屬同胞供的範疇費用與無關供比要相對低得多,即便如此移植所需的手術費和治療費也是一般家庭難以承受的,把艾春明視作路人的艾靚麗理所當然地選擇了袖手旁觀,她在原蔚華和小亮面前沒有透露半點艾春明回昆明的口風,致使可能有點粗心整天忙於工作的原蔚華一直不知道艾春明的到來,更不要指望她會給術後虛弱的艾春明父女物質和精神上的撫慰了,在這種情形下可憐小惠的一顆天真無邪的童心沒有得到她需要的那種滿足,她期待見到的小亮哥一直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艾春明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小惠心中的希望落空,說實話他的心也由熱逐步地一點一點地開始變冷,他心中有些東西在慢慢複活,而有些東西隨時間慢慢地逝去,感情不願放手的某種東西理智將他的內心出賣,艾春明住院的這些天他深切地體會到人情的冷暖和一種來自內心無力抗爭的孤獨,因此絕大多數時間他在看姐姐的時候眼睛裡不再充滿對親情的渴望,艾靚麗在他面前的說教更像是一個小醜毫無生氣地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當舒靜把熱乎乎的的雞湯和骨頭湯端到他面前他忍不住淚花滾滾,這裡面既有對人與人之間那種厚重情感的贊美也不乏對同胞親情無限眷戀的心之痛,他的眼中時而幻化出他的姐姐艾靚麗來到他的床前對他噓寒問暖,記得小的時候他生病姐姐經常坐在床前喂他水和飯,在瑩瑩的淚光裡突然從時光的隧道中一下子穿越回現實中來時,他清楚地看見在他身前為他和小惠忙碌打點著吃喝的不是自己的親姐姐艾靚麗時他其實傷心到了極點,他盡量平複著自己好不讓自己的眼淚流淌出來,內心裡有如狂濤巨浪般地翻攪著,他想把這種極為真實的內心掩藏不想被別人看到他堅強外表下有一顆異常虛弱的心胸,趁著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將觸及他靈魂深處的情感埋葬,待到他生命永恆的那一刻一起將它帶走。
舒瀾來到病房的時候恰巧馬雲昆和童樸蘭都不在,艾春明在她一進來時就發現了她,她怕吵著小惠忙朝艾春明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壓在嘴上示意艾春明不要出聲,她靜靜地走到小惠的床前,她眼中看到的一切讓她由熱淚盈眶到完全失控地大聲痛哭。
“啊……太可憐了,太可憐了!”她邊哭邊輕撫著小惠青黃的小臉。
小惠可能被觸控抑或是舒瀾失聲的痛哭使她驚駭地從極淺的睡眠中驚醒過來,她瞪大眼睛愣愣地看著舒瀾阿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艾春明一頭從床上坐起,他想下床來安慰情緒激動的舒瀾,正在這個時候幾名護士慌張地跑了進來一探究竟,肯定是她們聽到了舒瀾大聲地啼哭聲。
舒瀾還俯在床前自顧自地高聲哭著,幾天的牽掛擔心終究變換成她一連串的歇斯底裡的哭喊:“啊……太可憐了,讓誰看了不心疼啊!”
緊跟著艾靚麗舒靜童樸蘭馬雲昆像從天而降一併從門口擠進來,艾靚麗是聽到高幹病房這邊有人大哭循聲追了過來,舒靜是接了舒瀾的電話後就從麻醉科往外一科趕,她今天沒有上手術麻醉,馬雲昆和童樸蘭見小惠又渾渾噩噩地睡過去,他們想讓孩子好好睡一會兒,他們觀察小惠的睡眠幾天了都是時睡時醒沒有深度睡眠和規律,他們來到樓道隨便轉悠轉悠,聽到大概是艾春明和小惠住的病房傳來哭聲,他們朝病房飛奔過來就看到舒瀾俯身痛哭的一幕。
舒靜一見是舒瀾在那兒大聲地哭個不停,她看了一眼身邊的艾靚麗決定走過去拉舒瀾起來。
艾靚麗拉了一把舒靜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處變不驚的說:“舒醫生,請把你妹妹帶走。”她本來想說:“這樣大哭大鬧會吵到別的病人。”她嘴皮明顯地哆嗦了一下話沒出口就收了回去,舒瀾是舒靜的妹妹她礙於面子話不好說得那麼重,還有也許是更主要的原因艾春明父女這對病人與她有關,不管她承認不承認她們的這種關系,也不管她是怎麼想的怎麼做的,但事實如此。
還是童樸蘭搶在前面,她把舒瀾從地上扶起,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小惠正在恢複,你這樣會嚇到小惠的。”
童樸蘭攙扶著情緒還不能平複下來的舒瀾往外走,她想找個外面能說話的地方同舒瀾好好聊一聊。她們經過艾靚麗的時候,舒瀾用她眼淚汪汪的眼睛別有深意地掃了艾靚麗一眼,她的目光認真並且帶有明顯地挑釁意味,艾靚麗分明從舒瀾的目光中分辨出了什麼,但艾靚麗就是艾靚麗,再兇猛強悍的力量也不足以摧毀她堅如磐石的意志,她沒有用淩然的目光與舒瀾的目光交彙而是選擇了很輕佻的不在意和不在乎,不可否認舒瀾落在她臉上重重的一瞥在她的腦海裡定將流下深深的印記,對她的心靈多少還是會有一點觸動,艾靚麗不願承認因為她從來也沒有輸過。
舒靜看見了自己的妹妹舒瀾經過她和艾靚麗時的那種目光,她認為舒瀾在高傲的艾靚麗面前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可嘉,很多時候她是需要有妹妹這樣的勇氣來面對無論是生活還是工作中的各種問題,每當她想挺起胸膛做人的時候她都會覺得底氣不足,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抓扯著她阻擋她的去路使她無法前行,她像個呼吸不暢的病人只感到力不從心,少年生活的陰影重新浮現在她的眼前讓她窒息,對於她身邊艾靚麗的所作所為,尤其艾靚麗對於親情的把握她並不認可,她同情艾靚麗的遭遇,艾靚麗採取這種非常極端的方式來抱負身邊的人無疑是一種極端自私的行為,艾靚麗的以暴制暴還予生活以顏色到頭來報複的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如果報複的結果最終讓她心裡沒有一點疼或許她的報複能讓她的心靈獲得一點快慰,倘若她的報複最後換來的是心如刀割般的疼痛,那麼她的報複就是對自己撕肝裂肺的摧殘,處於完全失去理智的艾靚麗當然不會看到這些,也許她這個人的侷限性正在於此,有時候衡量自己是與非一個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看看身邊人對自己的態度,舒靜希望艾靚麗能清楚這一點,艾靚麗若能多留意多觀察周圍人的反應及時調整知錯就改她在生活中肯定會像在工作中一樣出色,她也更願意看到那樣一個光鮮的無論在哪方面都出類拔萃的艾靚麗,有些東西要靠自己來悟才能深諳其中的道理,她不想在艾靚麗面前說得太多,無聲的力量有時候比滔滔不絕的談話更顯示威力,舒靜在童樸蘭挽著妹妹舒瀾走過後沒有和艾靚麗打招呼悄沒聲息地走開了。
艾靚麗隨後回到了她的辦公室,她從裡面把門反鎖上,舒瀾剛才經過她時那種犀利的目光反複在她的腦海裡和眼目前出現,彷彿時光要讓她永遠記住那一刻,那一刻必將成為她永遠揮之不去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