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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國君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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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習俗,國君大婚,要先行祭天大典,以感念蒼天眷顧,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國君得一賢良淑德的妻子,才能更加勵精圖治。不過在燕東軒看來,國君勵精圖治什麼的,不過是先生們口中的典故罷了,如今各城主為了安邦興業,比自己更需要勵精圖治,源清宮這片天地,就算一個月不上朝,也不會出什麼大事。所以倒不如感謝蒼天眷顧,讓自己遇到了晗玥。

祭天大典莊重而冗長,淺雨站在趙安彤身後,開始還饒有興趣的盯著祭臺看熱鬧,沒多久就嫌煩了。昨晚趙安彤告訴她,使者可以帶一名隨從參加大婚慶典的時候,淺雨差點沒高興的蹦到房頂上,來了這些天,總算可以出去揚眉吐氣了,而且是國君的大婚慶典啊,來的都是各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自己能夠混跡其中,真是三生有幸,臉上有光……有油光,因為肯定有很多好吃好喝的……

如今看著國君被扔在那個高高的祭臺上,風吹日曬的,旁邊一個老頭子唾沫紛飛的在讀著祭天文書,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淺雨想打個哈欠,礙於場面實在是恢弘大氣莊嚴肅穆,沒敢,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憋的眼前湧上一層水霧來。

趁著那水霧還沒散去,透過人群,看到憬城的隊伍前面,有個朦朧的身影負手而立,陽光正好傾灑在他身上,柔滑的衣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盡管儀式冗長無聊,卻不見他有絲毫動搖,只有風吹起衣角,將那背影裡的孤傲偉岸一股腦的吹到了淺雨的面前。

等我。

毫無預兆,淺雨想起了昨天的夢。那石破驚天般的囈語,像一朵絢爛的煙花,在腦海裡榮妝綻放,心裡一朵小小的浪花,頃刻間波濤翻滾,扶搖直上傾瀉而下,迷茫而無際,那個擁有月白光華的男子朦朧身影,看的更加不真切,與人群中那個風光無限的背影漸漸重合,再也分不出彼此。

“禮畢!”禮官洪亮的聲音響起,燕東軒從祭臺上走下來,淺雨回過神來,眼裡滿是對燕東軒的同情,心裡哀嘆,腿都麻了吧?

祭天完畢,總算可以開始正式的大婚儀式了,燕東軒下了祭臺,面前的地面上雕刻著一副“日月同輝圖”,等一會兒他就要在這裡,牽過晗玥的手,讓她成為自己的妻子,從此以後陪伴她一生一世。

安和門是內宮的正宮門,正對著祭臺,迎娶晗玥的鳳輦此時已經進了安和門,緩緩走來,走到觀禮賓客區,晗玥出了鳳輦,在侍女的引領下,向燕東軒走去。大紅的喜袍上用金銀線繡著“繽紛百花圖”,裙角的同心鈴隨著腳步發出清脆的聲響,一方芙蓉錦喜帕遮住臉頰,隱約能夠看到唇角飛揚,眼波流轉中流露出嬌羞和喜悅。

待走到近前,燕東軒迫不及待的拉起她的手,禮樂隊吹響了低沉的靈犀號,悠長的號聲飄蕩在源清宮的上空,宣義鎮上的人們聽到號聲,不由的肅穆而立,彷彿那號聲是來自上天的宣示。

儀式繼續進行,行過九天叩拜之禮,晗玥就正式成為燕東軒的妻子,季夏國的君後,燕東軒攜著晗玥,走上八十一級扶雲梯,坐在翔龍曜日椅上,開始接受各城使者朝拜。

日頭正好到了正中,不僅象徵著季夏國國君統治如日中天,更意味著君上和君後的婚姻生活幸福滿溢。在這美好的希冀中,終於完成各項儀式,大典完美結束,隨後的環節,終於是淺雨最期待的場面了,眾使者魚貫進入樂逸殿,開始享用豐盛的婚宴。

淺雨嘗了嘗面前的柏翠筍燒蝦仁,味道真是太好了,遼城深居內陸,就算偶爾也能吃到海魚海蝦,也都沒有這麼新鮮,所以這次一定要大吃特吃才行,下次再想來宣義鎮,估計就要等君後她老人家誕下靈兒的時候了,不過那也要看城主是不是還派郡主來,所以眼前的機會,失不再來,要好好把握才是。

正吃了一口涼拌海巖菜,抬眼看到丁遠承正端著酒杯笑盈盈的望向這邊,淺雨鼓著腮幫子加快速度嚼了幾下,目光閃爍,有點不好意思,這憬城的少主,該不會在笑話我們遼城夥食差吧。又仔細一看,好像人家是在看趙安彤那邊,也是,自己不過是個小跟班,他沒道理看這裡,想通了這一層,馬上心情放鬆,又開懷大吃起來。

酒足飯飽看著歌舞盛宴,淺雨再一次感慨,人生中處處都有快樂和滿足,像如今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真的讓人流連忘返,不知道前世今生,不知道過去發生過什麼,卻偏偏能夠享受這慵懶的愜意。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自己開始淡定的接受命運給每一天的安排,不想抗爭,也不幻想未來,只想認認真真的過今天。相比趙安彤肩上承載的遼城的命運,自己反倒是整個泰安宮最悠閑自在的人,不管未來是怎樣的未來,今天的淺雨,很快樂。

燕東軒也很快樂,二十一歲登基,在國君這個位置上已經坐了整整十年,國事不操勞,衣食無憂,但卻越來越感到人生的灰暗,只要自己身體健康,大概會在這個位置上無聊終老吧。直到遇到晗玥,他才知道身為國君的意義,那就是,讓自己愛的人幸福,給她想要的一切。如今終於執手於此,自己定要讓晗玥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燕東軒醉了,沉溺在幸福裡,醉了。晗玥和侍女們一起攙扶著燕東軒,回了寢殿。樂逸殿裡的各城使者也沉溺在難得的歌舞昇平裡,暫時忘卻了各自肩頭沉甸甸的擔子,其樂融融的在一起喝著酒,彼此拍著肩膀稱兄道弟,彷彿回到了大一統的和諧局面。大概他們心底深處也向往著寧靜致遠,只是,當理智歸來,權力的野心會再一次矇蔽了初心,那對於權力的渴望,像嗜血的野獸垂涎掌下的獵物,永無止境。

於是,哪怕只這一夜,也請盡情的擁有。

趙安彤卻始終沒有失了清明,任憑一幹人等盛情相邀,均以不勝酒力為由淺嘗而止,以至於連趙安慕也開始摟著丁遠承的肩膀叫囂著不醉不歸的時候,趙安彤仍保持著一尊神佛的尊容撐在那裡,淺雨礙於身份,不好太張揚,也沒敢喝太多,只好在一旁狠狠的吃,於是一場宴席下來,這兩位是為數不多的幾個清醒之人,當然,眼看著趙安慕搖搖欲墜,孔梁恨鐵不成鋼的也沒敢喝,等到日落西山,宴席結束的時候,心酸的攙扶著趙安慕回了羲若樓。

淺雨撐的睡不著,趙安彤心裡還裝著大千世界萬馬奔騰,操勞的也睡不著,兩人各懷心思躺在床上,不知不覺也睡著了。

趙安慕睡的倒是安穩,恐怕天塌下來都砸不醒。害孔梁在旁邊的房間裡痛心疾首,怪趙安慕不爭氣,也怪自己怎麼一個不留神,就讓趙安慕喝多了酒,回去跟城主稟報的時候,免不了又要被趙安彤搶了風頭,自己煞費苦心的操辦了這次出使,難不成要給趙安彤做了嫁衣?於是越想越氣,竟然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新婚後的第一個早朝,照例是一定要去的。各人又懷揣著各自的心思,聚集在洪源殿上,果然沒了昨晚那清新脫俗的和睦,人人都恢複了淡定儒雅的風情,彷彿不認識昨晚宴席上那些熱情奔放的好朋友。

眾人請辭了燕東軒,準備各自踏上回城的路,燕東軒也客氣的挽留,讓大家多留些日子,也好多熟絡熟絡。眾人原本就沒抱著遊山玩水的心思,紛紛感謝君上的好意,只是萬千黎民還等著他們去關愛,心中實在放不下那些期盼他們早歸的百姓,只好忍痛告別君上,請君上多多保重,早日和君後誕下愛情結晶,也好讓季夏國後繼有人等等。一時間殿上舌燦如花,花香萬裡,君上和使者們揮淚告別,一場盛大婚慶至此完美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