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躺在雪地裡,慢慢睜開了眼睛,嘴裡輕聲低語道:“手疼,疼。”
李伴峰把手還給了小夥子:“手在這呢,疼了你就揉揉。”
左肩往下,空空蕩蕩,小夥子哭道:“你們是什麼人?”
“生意人,找你做生意來了,先給你一個大洋的定錢,你看怎麼樣?”李伴峰拿了一枚銀元出來。
小夥子看到銀元上邊還有血跡,嚇得一哆嗦。
李伴峰把血擦了擦:“剛才我妹子塗口紅,不小心沾了一點,你先把錢收下,咱們先說說下一步去哪。”
小夥子哭道:“你們要帶我去哪?”
燈泡笑道:“這話怎麼說的?我們不都跟著你走麼?你要帶我們去哪?”
小夥子抽泣半天道:“前邊有個採石場,你們誠心誠意去做工,只要誠意到了,就能做正經體修,誠意越足,出落的越好。”
湯圓問道:“怎麼叫出落得好?”
“要是有十成真心,能出落成牛馬雞鴨這些像樣的生靈,要是隻有六成真心,就得做蜘蛛螻蟻一類的下賤東西。”
燈泡問:“要是變了三頭人呢?”
小夥子搖頭道:“這採石場是體修祖師爺開的,只要在祖師爺手底下誠心做事,肯定不會變成三頭人,那些變成三頭人的,都是心不誠的!”
燈泡衝著李七道:“七爺,包賺不賠,這才是會做生意的。”
李伴峰又問這小夥子:“你給採石場送一個人過去,體修祖師爺給你多少錢?”
“一個人八十。”
湯圓怒道:“才八十塊錢,你就把人給賣了?”
燈泡道:“這人不是他找的,是老太太找的,後邊的事情也不用他做,全都交給採石場就行,他就中間給帶這一段路,八十不少了,
而且他還收了咱們一塊大洋,這也是兩頭掙錢的好生意,只是今天這一單,他是真的賠上了本錢。”
李伴峰把小夥子留在雪地裡,他帶著湯圓和燈泡去了採石場。
採石場很大,三百多名工人在蘿蔔山下采石頭。
這些石頭可不是拿去蓋房子的,蘿蔔山的天光不算密集,可終究是三頭岔的地界,山體長年累月被天光照射,採下來石頭磨成了粉,沖水喝了就能攢道緣。
攢道緣的藥材都不便宜,在藥王溝,李伴峰曾聽說過,有的人家為了培養一個修者,光是攢道緣,就把家底花的乾乾淨淨。
李伴峰抬頭看著這採石場,這採的不是石頭,是金礦!
這些工人是不用錢的,這面山坡也不知道從誰那租的,這可真是一本萬利的大生意。
奇怪了,怎麼還有三頭人在這做工?
對體修而言,多長出來兩顆腦袋,意味著入門失敗,都已經失敗了,還給祖師爺做什麼工?
一名三頭人扛著一塊石頭,從山坡上往下走,這石頭上稜角不少,三頭人肩膀上滿是血痕。
看著三頭人晃晃悠悠走的艱難,湯圓直皺眉頭。
山坡上有山道,但凡給個獨輪車,這活也不至於幹得這麼受罪。
三頭人剛把石頭扛到了山坡下邊,一名監工,拿著皮鞭,上去抽了兩鞭子:“想磨蹭到什麼時候?沒吃飯麼?給我跑起來!”
這鞭子有兩根指頭那麼粗,三頭人衣裳單薄,一鞭子下去,衣衫破了,皮肉也破了。
扛著石頭,三頭人跌跌撞撞往前跑,監工在後邊拿鞭子抽著:“讓你跑起來,你聽不明白麼?你不服氣怎地?我告訴你,不想幹就滾,有的是人等著來!”
三個人在遠處默默看著,湯圓咬牙切齒,燈泡麵無表情,李伴峰帽簷壓得太低,別人看不見他的臉。
監工走了過來,看了看三人,問道:“你們幹什麼的?”
李伴峰憨憨一笑:“來找體修祖師爺,討一份入門的藥粉。”
這監工叫葛玉根,別人都叫他葛頭,在這座採石場裡,算是有點身份的人。